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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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恰逢周末，舍友都回家了，他便叫邵阳到宿舍来收礼物。邵阳兴致勃勃地来了，就见赵流跃坐在板凳上满脸扭捏。“哎，我觉得你可能不喜欢，但是我……尽力了。”邵阳伸手揉他脑袋，“拿出来看了再说。”于是赵流跃极不情愿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还粘有彩带拉花，很原始的礼物。“我最喜欢的就是拆礼物，”邵阳笑着接过，“撕包装纸很有成就感和神秘感。”赵流跃嘴角撇着，心想什么嘛，你最喜欢的就是端着装淡定，还有说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包装纸拆开，纸盒打开，邵阳把东西拿出来，脸色古怪。赵流跃深深埋下了头。一个结构简单的风铃，上面是圆形木板，吊着长短不一的丝线，丝线上有五颜六色的纸制立体星星，其中有根较短的丝线上还挂着两只彩色千纸鹤，丝线下则缀着薄木板和铝片等发声装置。邵阳晃了晃，那东西便叮叮当当地响。他满头雾水。赵流跃低声解释道：“这个不是买的，啊不对，材料是买的，但其他的都是我一点一点组装起来的，星星啊鸽子啊也是我自己折的。而且每个星星里都写着队长对不起，你不信可以拆开来看……但最好还是别拆，我折了很久的。”他絮絮叨叨个不停，邵阳不由地瞪大眼睛，手里这个风铃，似乎比刚才重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赵流跃抬起头，“你不喜欢是吧？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你不要还给我吧。”赵流跃伸手去拿，邵阳却捧着风铃后退一步，“我很喜欢。”赵流跃一愣，“切，我知道你是随口说说。”“不是，我真的很喜欢。”邵阳又叹了口气，“你不用写什么对不起，我没生你的气。”“我不管，反正我自己生我自己的气了。”“你一共折了多少星星？折了多久？”赵流跃摇头，“忘了，有很多都折坏了，这上面都是折得好看的。那个鸽子，我折了十个然后从里面挑出来最好看的两个……”“那是千纸鹤。”邵阳忍不住纠正他。赵流跃脸色微红，“哎呀我就叫它鸽子！”“那辛苦你了。”赵流跃一怔，哎，邵阳总是喜欢突然说些奇怪的话，“没什么，其实也没折多久，我一边看电脑一边折，比写作业看书有意思多了！啊对了还有一个！”他又从抽屉里掏出个长方形纸盒，有了风铃的铺垫，邵阳好奇心大起。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比手掌大一些的毛绒小熊，傻乎乎的样子倒和赵流跃很像。“什么意思？”邵阳蹙眉问道。赵流跃不自然地伸手往熊屁股那里一指，“你看这有个开关。”邵阳按下开关，小熊四肢活动起来，把他吓了一跳，接着更意外的事发生了，小熊的身体里居然传出了赵流跃认真的声音——“队长生日快乐！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你的生日了！绝对的！但是我即使记住了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让你真的高兴……啊啊啊我太差劲了你不要理我！”邵阳瞠目结舌地看着手里的小熊，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从心底蔓延，他不由地皱起眉头，去掩饰心里那些控制不了的变化。小熊设定了循环播放，于是那段话来来回回说个不停，赵流跃觉得实在丢脸，赶紧抢过来关掉开关，世界顿时安静了。“哎……”邵阳深深叹了口气，在赵流跃身边坐下。赵流跃怒视他，“哎什么哎，你什么意思嘛？”“我很惊喜。”“切，”赵流跃不以为然地捏小熊，“我还以为你要说很惊吓嘞。”“很惊吓也是真的。”邵阳淡淡道，“赵流跃，我真是……低估了你身为一个妹子的蕙质兰心。”“啊啊啊你什么意思？！”赵流跃生气地跳起来。“因为一般男人绝对想不出送这种礼物。”“去你的！什么一般男人！是你自己想不出来罢了！你才跟别人不一样嘞！”伸手就往邵阳头上招呼，邵阳躲来躲去，赵流跃打不到更生气，“你就会送个白围巾玫瑰花俗气死了！其他的还都是投其所好，一点儿都没用心好好想！”“好好好我不用心，”邵阳抓住赵流跃的手握紧，“这个熊怎么用？”赵流跃犹豫了一下，又从抽屉里变了个小遥控器和说明书出来，“喏这个给你。”邵阳接过一看，哭笑不得，“原来你把最重要的东西藏着呢。哎呦还能插数据线？那我要把你那段当手机铃声，再让你录点儿别的，比如闹铃啊，短信铃音啊……”“啊不行！你再这样欺负人我就收回小熊的所有权！”赵流跃赶紧把遥控器抢回来。“怕什么，我也给你录不就行了。”“我才不稀罕嘞！”赵流跃坐到一边去，半晌后抬眼盯着邵阳，“队长你满意不？”邵阳点头，“非常满意，谢谢你。”“那……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吧？”邵阳知道他指的是礼物与上床的约定，便道：“嗯，过去了。”赵流跃顿时疑惑起来，“那你……你不是就想那个啥么怎么这么容易就过去了？虽然说这是君子协定我相信你，但我还是非常怀疑不管我送什么你都会说不好。”“你脑子里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邵阳一脸无奈，摊手道，“就算我再想有什么用？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赵流跃一怔，邵阳这话好像很委屈，难道自己又做错了？可自己把决定权都交到他手里了，是他突然变得那么君子不把握机会，能怪谁？“晚上去我家看球吧？”邵阳说。“怎么又去？”“我爸妈出去开会了，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但家里电视屏幕大，没有延迟，床舒服，可以摆各种姿势，还有吃的喝的，怎么样，去不去？”赵流跃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蹙眉半晌，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巨大的诱惑去了。晚上一到邵阳家，他洗了个澡就赶紧睡觉，因为凌晨的比赛非常重要，法国对多哥，能不能出线就看这一回了，他要养精蓄锐陪着球队一起战斗。后半夜起床的麻木和寂寥感只有经常这么做的人才能理解，但比赛一开始，赵流跃立刻就不麻木不寂寥了，抱着半个西瓜，边吃边看全神贯注。他很紧张，连厕所都不上，生怕一离开就会发生点儿什么。上半场实质上什么都没发生，法国队控球率居然还不如对手，不过好在射门多了，可进球看起来还是遥遥无期。中场休息时赵流跃就使劲儿跟邵阳抱怨。邵阳道：“法国队既然这么不好，你咋不喜欢别的队呢？”赵流跃忙道：“这叫爱之深责之切，喜欢一个队就是要喜欢一辈子的！不管他是输是赢！啊对了，今天还是齐达内和维埃拉的生日呢，可惜齐达内没上场……”“呦，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记住人家生日……”赵流跃知道邵阳又借题发挥，不过确实是自己不对，他也认了。下半场开始，这次总算没白等，十分钟后，当日寿星之一的维埃拉进球了！“啊啊啊啊！”赵流跃扔了西瓜喊起来，“一比零一比零！看我们队长多帅！”邵阳纠正道：“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队长了……”“在我心里他就是队长！而且是现在法国队的场上队长！”“他黑得连五官都看不清，你说他帅在哪儿？”“去死去死！人家是踢球的那种帅！比你帅多了！”还没消停，61分钟，萨尼奥尔中场传球，维埃拉禁区前沿头球摆渡，亨利离门15米处停球转身右脚抽射左下角，赵流跃再一次从沙发上蹦起来，“啊啊啊二比零！亨利哦也！绝对的亨利式进球，阿森纳式的进球！太漂亮了！嗷嗷嗷我们海布里的国王！大帝！”邵阳淡淡地说：“你看，就是齐达内不在的时候他才能发挥。”“哎呀你烦死了！”赵流跃使劲儿把邵阳一推，“我不跟你一起看了，你睡觉去吧！”“是该睡觉了，”邵阳笑着说，“踢到这儿已经没悬念了，法国肯定出线，小组第二。”赵流跃安慰地笑了出来，出线了，太好了，法国队终于赢得了一场悬崖边上的比赛，这是98年世界杯决赛后他们在世界杯赛场上的第一场胜利！八年了，八年前他才10岁，时间过得真快！赵流跃漫无边际地遐想着，邵阳站起来往卧室走，突然又说：“对了，小组第二下场就碰西班牙，还是个死，而且会死得透透的。”“胡说！”赵流跃深感邵阳又故意欺负他，“你知道什么，小组赛磕磕绊绊的球队到了淘汰赛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好表现！我懒得跟你说！”邵阳笑着上楼，赵流跃坐回沙发上，轻松愉悦地欣赏剩下的比赛。比赛结束了，一切都很好，他关了电视，干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可醒来的时候却在邵阳的床上邵阳的怀里。两个人都光着……当然有穿内裤，他有点儿尴尬，脸不由地红了。小心翼翼地挪开邵阳的手臂，结果邵阳居然醒了，但是没睁眼，笑着问：“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