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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布衣叹道:“若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他压着,你的心思只怕也会变。”
“是啊。”
罗蔚然叹道:“我不过是个江湖出身的草莽,而他是大隋名门之后。一个世家子弟,被我这个寒门子弟压了十年,算是苦楚吧?”
卓布衣微微摇头道:“你现在应该想的是,一会儿侯文极回来你该怎么表现的大度些还是小气些。是心平气和的安慰几句呢,还是故作很生气的和他吵一架?”
“你呀!”
罗蔚然白了他一眼说道:“好歹已经在官场里耗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就好像,所有事都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似的。”
“本来就和我没关系。”
卓布衣摇了摇头,一边品茶一边说道:“当年你带我走进大内侍卫处的门,我就和你说过。勾心斗角的事我是没那份能力插手的,动动手做做苦力,这差事还勉强干的下来。若是真到了必须站队的时候,我就躲开,能躲多远躲多远。”
“现在想想这话……”
罗蔚然叹道:“你初进大内侍卫处的时候,就猜到我和侯文极早晚会有貌合神离的一天。所以你早早的就说的如此明白,根本就是在逃避。”
“不出矛盾才怪。”
卓布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你自己在这等着吧,我要回去睡觉了。今儿确实累了些,浑身都酸软无力。”
“你今天施展画地为牢……有没有想过……试试能不能困住侯文极?”
在卓布衣走到门口的时候,罗蔚然看着他的后背问道。
卓布衣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行:“对于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我都不感兴趣。画地为牢困不困得住侯文极,困不困得住你,倒是你们俩比我还要在意。”
罗蔚然哑然失笑,骂了一句刻薄鬼。
卓布衣回了一句:“罗大脸!”
罗蔚然的脸有些长,从很久以前卓布衣就管他叫大脸。
“最后一个问题。”
罗蔚然对着卓布衣的背影问:“你在那小子身上种下了牢心?”
听到这个问题,卓布衣连脚步都没停。他也没有回答,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罗蔚然没等到回答,但似乎比等到了回答还要让他释然些。不回答,就是没有。牢心这种可怕的东西,卓布衣曾经说过自己有生之年也未必能修行的出来。可罗蔚然担心的是,若他真的修行出牢心这种逆天的手段……只怕谁心里都会惶恐不安。
……
当年卓布衣在铁壁铜墙中被困的时候,他曾经和前去探望他的罗蔚然说过,这牢狱之中最是练心,能让人煎熬,也让人享受。他偶然间忽然有一个极荒诞的想法,若是有一门功法,能在一个人心里种下牢狱,无论这个人想什么都能被种牢心之人获得,哪怕相隔很远,也能感知对方心意。
这功法必然好玩的很。
当时他是如此对罗蔚然说的,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但罗蔚然却深深的记在心里,因为他了解卓布衣……只要卓布衣想到的事,他绝对会去尝试。
这种可怕的手段最恐怖之处在于,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悄然无觉之间就被人控制了内心,无论有什么想法也瞒不住别人。种下牢心之后,这个人的一思一念都会被察觉,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与读心不同之处,种下牢心,相当于就是在施术者和被种牢心之人建立一种很直接的联系,令人畏惧的联系。
令人畏惧的术法。
罗蔚然知道卓布衣是个天才,天才中的天才。即便被困铁壁铜墙,依然能悟出画地为牢这样令人不得不害怕的手段。若是放任他自由自在天马行空,谁知道他还能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所以这些年来,卓布衣一直被束缚在大内侍卫处。
当年皇帝陛下曾经问罗蔚然,如何能让卓布衣这样的人真正为朝廷所用。罗蔚然沉默了很久说道,困之以情。除了这四个字,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卓布衣变得听话。皇帝又问,如何能让卓布衣不令人担心?罗蔚然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一字一句的回答说,让他被俗事凡心所困,不能安静修行。
只要他总是在忙一些琐碎的小事,没有更多的时间潜心修行,那么他的修为进境就会慢下来,甚至停滞不前。只有这样,才能让卓布衣不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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