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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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子柚感谢江流，但是请他到此为止，不要再打搅那家人。她不打算追根究底，不想去破坏那个幸福家庭的宁静，不想去伤害那个小姑娘的感qíng。她想起自己的十七岁，当知晓自己身世时的那一片茫然，他们为她所筑的童话城堡在一瞬间颓然倒下。

  &1dquo;江流，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我不需要他顾照，他也不需要我抚养。何况，”她补充，&1dquo;这些年来，我所得到过的一切，最终都免不得要失去。与其失去，不如从没得到。”

  原来，江离城最后要对她说的是这些。他间接地令她失去亲人，所以想再补偿给她一个。可是，她已经不再需要了。

  &1dquo;因噎废食。”江流摊摊手，&1dquo;随便你，又不是我爹。”他鄙视她一番，只为他的江先生的一番苦心又被这女人漠视，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立场多话。

  所有生在陈子柚身上的事qíng都这样巧合。就在她努力忘记这件事qíng的三个月后，她得到一家知名酒庄的五十周年庆典活动的邀请卡。那份像产品说明书一般厚的邀请卡上，权威酒评人LIonLee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个也许是她生父的名字，她已经试着遗忘。可是当这几个代表着那个人的字母如此鲜活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很快就要出现在距她不过几百公里的地方，她的心跳很难继续维持成正常的频率了。那个名字幻化成各种形态，时时在她的眼前与脑中闪现。

  子柚代表公司参加了那个庆典，并设法拿到一张晚宴入场券。据说那场晚宴这次所邀的全部酒评师们都会参加。&1dquo;我替妈妈去看他一眼。”她这样对自己讲。

  证实李由的身份，比子柚想像得还要容易。本来她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头斑白西装革履风度很好的老男人，独自体会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偏偏主办方有位负责人员认得她，好心邀她去见一位据称是她在国外读书的大学的校友。那位客人惊喜于找到了一位能熟练运用自己国家语言的年轻女士，又热心地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几位同行。一分钟以后，她坐到距那名叫李由的男子距离不过半米的地方。

  他笑得非常和气，几句寒暄后，待她态度更加友善，对他的朋友们说：&1dquo;你们能相信吗？我与这位小姐是老乡！”

  在那样近的距离里，她很快地现了一件事。李由腕上戴着一串看不出材质的佛珠。他有个小习惯，当他专注听别人讲话时，会不由自主地去拨弄那些珠子。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却在那结绳的地方，看到了两颗碧玺珠子，珠子的大小以及色泽，与母亲留给她的那一串甚为相像。江离城曾说那整串手链的珠子都取材自同一块石料。

  她的心剧烈地跳起来，借口有事，快离开那个小圈子，以免自己失态。

  她到室外去chuī冷风，点燃一支烟，坐着木椅，支着栏杆，看饭店后院晚netg也随着那些花瓣渐渐沉淀平静。

  但是李由的到来打破了此地的沉静。他温和地问她：&1dquo;陈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子柚摇头。

  &1dquo;但我觉得你特别的面熟。而且，刚才你一人坐在角落里时，一直在看我。我以为你也认识我。”

  原来她的偷窥那么明显。或者她敏锐的第六感正遗传自他。&1dquo;我看过您的资料。”子柚说。

  老人有一点失望：&1dquo;哦，我还以为&he11ip;&he11ip;那我不打扰你了。”陈子柚微笑着与他告别。

  他走出几步路，又折了回来：&1dquo;我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你面熟了。你像我多年前认识的一位&he11ip;&he11ip;朋友，你刚才笑的那样子，与她几乎一模一样。”他带着回忆的神色，仿佛自言自语，&1dquo;快三十年了，我居然还记得她的样子。不知道她能不能记住我&he11ip;&he11ip;”

  子柚做了一件冲动的事。她将几天来一直随身带着的珠链紧紧握在手心，在心中默念了三秒，将它摊在老人的面前。&1dquo;她记挂了您一辈子，一直到死。”

  子柚与父亲的相认，中间经过了一点曲折，却并没像电视上常演的那样充满泪水与欢笑。实际上，他们甚至连拥抱都没有。看来她冷清的个xing多少遗传自他。

  &1dquo;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女孩。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一位老妇人抱着你，阿莲也在旁边，她没看见我。那时你只有这么大。”李由含笑比量了一下大小。这故事里本该有的惊涛骇1ang，都在他的平淡叙述中被抚得风平1ang静。

  &1dquo;她以为您已经不在人世了。”

  &1dquo;我只是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当我终于能够回到她身边时，现她已经嫁了人，而且有了你。所以我没再去惊动她。”

  原来如此。他为了不打搅母亲的生活，所以错过了真相。而现在，她也不想打搅他的生活，所以也宁愿他错过真相。

  第二天，她陪伴着母亲的&1dquo;故友”游览了当地的名胜风景，一起吃了饭。他俩相处融洽，老人很快乐，她也很开心。他们俩是相同人种，可以用最快的度把不想回忆的事qíng全都放下。

  晚上她决定提前离开这里。他们住同一家酒店，出前她致电向他告别。他不在房间，所以她留下电话录音。但是当她坐在回程的车上缓缓从停车场开出去时，她从后视镜里见到那位老人匆匆地从大厦里跑出来，一边向她招手一边追赶。她吩咐司机停下，开门下车。

  老人气喘吁吁地抓住她的胳膊：&1dquo;我刚才无意见到了你的身份证号码&he11ip;&he11ip;你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