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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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第一章

杨佳和钱媛出生在一九八零年的上海，那一年国家发生了不少事正是变革的初期，那时候的上海虽然在全国来说是经济排前的大都市，然而，那个时候的上海比现在却差了很多。

杨佳和钱媛生在五月中，那个时候的孕妇没有现在的这样精贵，所谓的产检不过是听听胎心测个血压，据杨妈妈说那年的五月格外的闷热，天气闷热得人难受医院里的大理石地板因反潮湿哒哒，不知是不是和天气有关，在最热的那天她和钱妈同时在家里发动，而家里的男人都在外面工作，她们一道互相挽扶着去的医院。

说到此处不免要介绍一下杨钱两家的关系。

杨佳的外公和钱媛的爷爷都是十五六岁就离家参军的，参加过抗-日，经历过内-战，辅助过援-朝。在数场战争存活下来后留在了上海，安排进了同一个单位，后来又都成了先进工作者，福利分房最后还成了铁隔板的邻居。

杨妈和钱爸差了五岁，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钱媛的爷爷奶奶在钱爸爸十一岁时先后离世，钱爸本应该送进福利院的，杨佳的外公及时收养了他，是以，钱爸也算是杨家的半个儿子。说到半子杨佳的外公未必没有过将钱爸养成女婿的心思，然而，有时候青梅和竹马走得太近反而难成伴侣，用现在的一句话就是，基友当得太久了就只能是基友了。

当时的住房也远不如现在这样的舒适，老新村的房子大多都是合用的，一层三户人，共用两个厕所一个厨房，这样的环境用现在的眼光来说，不够隐私也不太方便，可那会儿虽然也有矛盾人与人之间关系却远不似现在这样的陌生。

钱爸在二十九岁才存够了讨老婆的钱，自己用了木头打家具凑够36个脚（衣橱，五斗橱，床头柜，床，桌子，椅子四把）三响一转（手表，四喇叭收录机，缝纫机，自行车），钱妈那时在布店当售货员是个十足的美人，据说钱爸对她一见钟情费足了心思终于抱得美人归。

杨妈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立场相反，就长相来说她半点不差钱妈也是新村出了名的美人，后来被住在后一排房子里的杨爸看上，死缠烂打的追求到手在二十四岁时嫁了过去。

两人各自嫁娶之后情况却不相同，钱爸讨了老婆自然是住进了自己家的房子，虽然是南北通间总共不到二十来平，在当时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杨爸这就比较复杂他是长子家里弟妹也多，结婚时也没自己的房子，家里就那么点大六七口人窝在一处很是不便，好在那会儿杨佳的舅舅姨母都在外地插队没归，杨佳外公心疼女儿虽对女婿不喜却还是让他住了过来。

是以两人在同一年结了婚，杨妈和钱妈在同一年怀了孩子，胎动进到医院也是同一天。

在上海旧时有一种很老套又有点迷信却似乎很准的说法，说人投胎都是坐着船来的，船上有一个带头的要么男要么女，剩下其他都是性别相反的，是以在当天同一家医院的同一个产房里出生的孩子，要不全女一男要不全男一女，然而，在这一天这个说法却被打破，在这个产房里生了两个女孩子其他都是带把的。

钱媛和杨佳都是出生在夜里，据说当时因为人手不够，两个妈妈被推进了同一个产室，由同一个医生接生，一个前脚出世后脚另一个也落了地，两人只差了十来分钟，也就是这十来分钟虽然杨佳不服，却还是老老实实叫了钱媛一辈子的姐姐。

那会儿孩子出生也不是立马就跟着妈妈一起出来的，据杨妈说那会儿杨佳生出来被医生倒提着，一身青紫象个剥了皮的老鼠，医生还没来得及打屁股就已经在那儿哇哇大哭，杨妈没见过这么丑的东西下意识就说了声这孩子怎么这么吓人，医生呵呵一笑，‘这么好的孩子你不要？十分哦。’没错当时孩子出生是和现在不一样的，孩子生出来医生当场告诉性别，随后会依孩子的状况打分，然后略作处理就抱走了，而妈妈通常要到三天后下奶了才会看到自己的孩子。

钱媛出生时七斤五两是个胖胖的娃娃，皮肤透着红眼线很长眼睛虽然闭着却能明显看出是个双眼皮，用老人家的话来说这孩子一看就知道将来是个美人胚子，钱妈抱着女儿是怎么也看不够，满心的喜欢开心。

杨佳体重是六斤一两虽然不胖却也饱满，皮肤白晰五官小巧秀气特别是那张小嘴如樱桃般一点格外的好看，然而，当杨妈抱了女儿打开襁褓检查四肢时，却被娃娃背后的那一片长毛给吓着了，以为生了一个毛孩子她没多想就嫌弃地别过脸，不愿意再瞧。

当时钱妈就在边上的床位钱媛被早一些抱出来，她经验也不多凑过去看时也吓了一跳，心里虽觉得自己生的更好些，可嘴上还是劝慰着杨妈。

毕竟是亲生的骨血，虽嫌弃杨妈还是再次抱起了杨佳，也是那个时候杨佳撇了下嘴，左脸上一个又深又大的酒窝重新燃起了她的爱女之心，她还在怀孩子时就念道过，她想要个女儿生得清秀最好有一个大酒窝，这么一看是心想事成也就把那一身毛的事给扔到了脑后。

自然，这事成了笑谈长大后的杨佳没少为此吐糟她妈。

三天后孩子从育婴室抱出来到了病房，家里人也陆续能够来看望。

钱爸知道能看孩子当天就请了假出来，抱着女儿左看右看喜得不得了，当然，他也去看了邻床的杨佳：“这丫头长得不错，不过没有我女儿好看，像她爹没遗传到你。”

“滚一边去。”他两自幼一块长大，打小嘴上就没有让过对方。

杨爸则是在杨妈娘家人全来看过，第十天他工作有了假才到医院，虽然因为不是儿子而有些失望，但基于当时独生子女的政策，也晓得这应该是自己唯一的孩子，他抱起亲闺女后也是不肯撒手的。

在确定孕妇没有感染拆了线之后，杨妈和钱妈同一天出院回到了家，钱妈娘家房子也不大，她便请了母亲过来直接在家里帮做月子，杨妈本就住在娘家自然也没去别处。

产妇做月子，那会儿是真的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的，不是不讲卫生也不是守旧法而是因为生活环境的不许，那个年代还没有淋浴器更没有浴霸这种保暖的神器，吹风机什么的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拥有的。当然那个时代还有一个许多年轻人不太熟悉或许根本不知道的事物——计划供应和购物票据。

那是买一切都要靠票的时代，买吃的要粮票，买布要布票，其他的要专用券，产妇做月子需要营养在生完孩子后可以领取营养票，拿着营养票可以到菜场指定的地点买到盆头菜，所谓的盆头菜不外是一个炒猪肝或者一个猪腰子再配一个素菜，这样的饮食对产妇来说是不够的，要想弄到足够的补充就得动脑筋想法子。

杨妈月子其实过得还算不错，因为娘家在老家还有不少亲戚，那会儿农村里头的资源要比城市里头的好些，杨佳的外婆知道女儿要生早早托人从老家带了鸡鸭，城市不准养鸡鸭她偷着把它们养在了楼道里，好在平日邻里关系都不错又知道家里有孕妇，没有人举报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是以，杨妈的月子吃的还是不错的，按她的回忆，当时她一天能够吃六顿，也因为吃得极好奶水相当的丰沛，杨佳托她妈妈的福在月子里疯长，成了名副其实的莲藕娃娃。相比杨妈，钱妈吃的就不如她那样好了，无论是娘家还是婆家都不是太有资源的人，虽然钱爸在外头动了十足的脑筋弄了不少盆头菜回来，可毕竟鸡鸭鱼肉蛋这些不是天天能够吃的，是以，钱妈的奶水并不多，出生时偏胖的钱媛反而不如先前那么胖。后来杨妈知道了那边的情况，分了些东西过去又时不时让她们把钱媛抱过来一起喂，这才又把钱媛给重新养胖了回来。

1980年美国总统卡特来访，在上海参观时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杨佳和钱媛被妈妈抱在怀里成了众多围观都之一，许多年后杨钱两位妈妈谈起这个事时，会笑说：“你们两个生下来就看到美国总统了，他穿着黑色的体恤还看到你们俩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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