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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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璐没有跟他客气，接过了车钥匙。她在休息了五天后，重开始上班。病假条jiao到学校，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她流产了，看她的神态全都同qíng而体贴。也有老师想与她jiao流心得宽慰她，但她都是客气却坚决地拒绝谈论这个话题——当然，这个态度别人也能理解。

  她上班以后，就说身体恢复了，请胡姐回去专心照顾吴丽君，再不用到她这边来。每天下班后，她便开车去医院探望父亲。

  甘博的病qíng已经确诊，甘璐与邱明德教授长谈了一次。为了让王阿姨放心，她特意让王阿姨也坐在旁边听着。

  邱教授告诉她，&1dquo;治疗肝硬化，主要是控制各种并症的产生。腹水是肝硬化的主要并症，百分之七十五的肝硬化患者有腹水。眼下你父亲的腹水属于二级，腹水导致腹部中度的、对称的膨隆，没有感染形成肝肾综合症，并不算严重，消化道出血也已经自行止住，现在主要得做消除腹水治疗。等各种症状初步消除后，先给他动手术，摘除他肿大、纤维化的脾脏，外加贲门周围血管断流术，缓解硬化xing门静脉高压，降低进一步出血的风险。病人必须卧netg休息，保持心态乐观，饮食要限盐低钠，必要的话还得做治疗xing腹腔穿刺。你和你父亲都得有准备，这不是一个短期见疗效的过程。”

  甘璐鼓足勇气问：&1dquo;邱教授，我查过一些资料，很多都说肝硬化展成肝癌的几率很高。像我父亲这种qíng况，我不知道会不会&he11ip;&he11ip;恶化？”

  &1dquo;的确存在这样一个几率，但这个展并不是必然的，你也没必要提前担心。目前的问题还是治疗腹水，改善病人的生存质量，而且可以预防sBp（自xing细菌xing腹膜炎）等严重并症的生。”

  &1dquo;如果做肝移植，是不是能最终解决这个问题？还有，我看到有些报道推荐gan细胞移植治疗肝硬化，这种治疗可行吗？”

  邱教授呵呵笑了，&1dquo;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现在病人和家属查起资料来的劲头实在叫人吃惊。我还碰到有病人一本正经跟我讨论，单用螺内酯的剂量以什么幅度添加比较好，加用呋塞米什么时候开始比较好，他说起专业名词的熟悉程度，连我带的博士生都拜倒了。”

  甘璐不禁脸红，&1dquo;邱教授，我知道我一知半解，问的问题既不专业又啰唆，恐怕医生都很反感。”

  &1dquo;不，我赞成充分jiao流，把qíng况了解清楚，对医患双方来讲都是好事。”邱教授和蔼地说，&1dquo;所谓gan细胞移植，某些闻报道chuī得很神奇，但眼下并没有切实可靠的实验数据支撑疗效，也没有成熟的论文表，我个人对它存有相当的疑问。国际上公认，现在肝移植才是肝硬化腹水及其并症的最终的有效治疗手段，只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供体。”

  &1dquo;邱教授，如果需要做移植手术，我是他的唯一真系亲属，我愿意移植一部分肝脏给他。”

  邱教授明显有此意外，点点头，&1dquo;我说过了肝移植是最终手段，需要具备齐全明确的指证，腹水形成只被视为肝移植的指证之一。不过国内活体移植手术很多是父母捐出脏器给孩子，反过来倒比较少见，你有这样的准备和决心很好。你父亲的肝硬化是酒jīng中毒引起的，就检查结果来看，腹水并不算很严重，只要配合治疗，以后绝对禁酒，注意养生，应该可以不用走到那一步。”

  出了邱教授的办公室，王阿姨马上说：&1dquo;璐璐，你可千万别去跟你爸爸说什么割肝脏给他的事。你正怀着孕，一提这个，他马上就得跟你急。他这个人蛮自私，向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过疼你是没话说的。”

  甘璐迟疑一下，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流产了，等甘博的脾脏摘除手术做完了再说，&1dquo;王阿姨，您也听邱教授说了，那是最终的解决办法，爸爸的病qíng没到那一步，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养，配合治疗。我叫您过来听，就是不想瞒着您。哪怕到了最坏的一步，爸爸都是有救的，您不用担心。”

  王阿姨点点头，&1dquo;你这孩子的孝心也是没话说的，我那儿子要有你一半，我死都能闭眼了。你放心，你一向没拿我当外人看，小尚临出差前也来找过我，把治疗费、你爸爸的饮食费用全安排好了，还硬塞给我一钱。我一定把这钱全用在你爸爸身上，照顾好他。你身子不方便，还得工作，不用经常过来了。”

  话是这么说，甘璐仍然坚持每天过来一趟，眼看着治疗起了初步作用，甘博脸色转好，不再那么黑，jīng神也略微恢复。只是他和王阿姨一闲聊，未免就会聊到她肚子里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孩子，让她十分苦恼。

  这天甘博来了兴致，引经据典说到给孩子取名。甘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指紧紧抓住衣襟，几乎再也不能qiang迫自己听下去了，只想拔腿跑开。

  尚修文突然走进了病房，一眼看到妻子神态异常，伸手搭在她肩上，&1dquo;怎么了，璐璐？”

  甘璐勉qiang一笑，&1dquo;没什么。”

  甘博对尚修文说：&1dquo;修文，璐璐怀孕了，你不能这么出差在外，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啊。虽说有钟点工做饭做家务，她也需要人陪着。”

  尚修文眼底一片黯沉，嘴角却带着笑，&1dquo;我知道，爸爸。我手头的事最近就可以忙完，您放心，我一定会多陪璐璐的。”

  两人又略坐了一会儿，告辞出来。

  &1dquo;你不打算告诉爸爸吗？”

  &1dquo;怎么可能不说？”甘璐苦涩地笑，甘博也许迂腐，可不是傻子，她不可能一直瞒着他。而且这样瞒下去，她自己也受不了，&1dquo;他明天上午就要动脾脏摘除手术，等做完手术，qíng绪稳定一点儿了，我就告诉他。”

  &1dquo;明天上午手术吗？我有一个会，开完了就到医院来。”

  &1dquo;我已经请了假，你忙你的，不用特意过来了，这个手术并不算大。”

  &1dquo;璐璐，我们以后都要这样客气疏远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