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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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黯然神伤（第1页）

从酒店出来，两人就像是陌路人一样，马建钢闷头走在前面，陈小莲拎着大包小包紧跟在后头。心里纵有万般的委屈和不满，陈小莲在这一刻也忍了下去。结婚这么多年，她了解他的牛脾气，也习惯了他的冷漠。但大半年不见，马建钢的反应还是让她有些意外和疑惑。出外打工这些年，这还是第一次去他的住处，心里竟不由得充满了忐忑和好奇。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跟着马建钢的脚步拐进了一条小街。眼前出现另一派景象，只见道路两侧是一栋栋参差不齐的小洋楼，顺着道路往里面走，原本宽阔的马路两边逐渐分流出各个小巷，在各分支的十字路口，可以看到沿街的门面悬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有不断旋转着红白蓝三色灯光的“新世纪美容美店”、有牌匾上白底红字的“潮流服饰店”、还有五花八门的“姐妹足浴店”、“盲人按摩屋”、“五金水暖大全”、“平价小商店“……看起来既繁华又热闹。

这里是和繁华的城市接壤的城乡结合部，是个既保留农村模样又有城市味道的神奇地带，也是离“爱琴海”最近的一个城边村。十年前这里还曾是一片片的庄稼地，随着经济的展，很多小工厂如雨后的春笋般冒了出来。村民的土地被征用后，用补偿款纷纷翻盖了楼房。房子大多是三四层，一楼自住，其他楼层租给在附近工厂的打工族，过起了靠收租的安逸日子。

马建钢住的房子在村子中心地带，房东极具商业头脑，利用这绝好的地理位置，在一楼开了个小市，另外几层租了出去。马建钢就住在这栋楼的顶层，这是王强特意租给他的一个套间。马建钢自从辞了工出来跟着他干，王强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王强以前在那家酒店担任厨师长时，那个外省的老板特别狡诈，为人不够仗义，天天卖嘴皮子，不拿出一点干货，只给员工画大饼。明明整天宾客满座，大家忙得屁滚尿流，一到了年底开总结大会时，还是会哭丧着脸说什么连年亏损，举步举步维艰，然后又重新给员工画大饼，说等明年赢利后，一定会重赏众人。不但从没有兑现过上一年给大家的承诺，还厚着脸皮号召大家携起手来，共克时艰。每当他在台上唾沫星子乱溅喊口号时，底下就有人忍不住应和道“携你老母，克你大爷”，引出一片哄笑声。打工人天天累死累活，不就是想多挣几个嘛，谁都不是傻子，会一再任人像耍猴一样戏弄。

眼看着一年到头挣不到什么钱，王强无耐中就有了另起炉灶的私心，于是，悄悄开始有意给自己手下笼络几名干将，马建钢就是那个时机下培养起来的苗子。后来因为砧板阿宝的一次小事故，和老板闹得很不愉快，终于逮着了机会才辞职出去单干。

最初，是从一位广东老板手里接了一家小型粤菜馆。虽然是小馆子，展露的却是饭店大厨的手艺。餐饮这个行当骗不了人，好味道会自己长腿，哪怕你开在犄角旮旯，总会有食客替你免费做宣传，口碑是所有行当展时最好的广告。尤其是餐饮这一行，投资是一次性的，本小利大，两三年后，王强凭借着自己独有的特色，打败了周围不少的同行，在这一片先站稳了脚跟。后来借势又兼并了旁边的另一家湘菜馆，将原有的铺面扩展了两倍，以前因为没有宴会大厅，错失了不少的大生意，所以后来在重新装修时，特意设计了一个可以摆放三十九张圆桌、一次容纳四百人左右的大厅。整个布局也颇费了心思，大厅最里面的墙上装了一个巨幅电子屏幕，下面是高出地面的一个大型舞台。天花板上围绕着一圈五光十色的射灯。当屏幕和灯光同时开启后，给人一种震撼和喜庆的感觉。所以，周围的居民无论婚丧嫁娶还是乔迁请客，都愿意来这里举办。

现如今，在这个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唯有”爱琴海”的生意做得最风生水起。因为生意火爆，王强的为人又厚道，慢慢越做越大，小有名气，即使在这座城市的餐饮行业里，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马建钢作为一名得力干将，为“爱琴海”的展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话又说回来了，饮水思源，他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和王强的培养和重用也是分不开的。

两人顺着楼梯爬到了四楼，马建钢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在陈小莲的想象中，自家男人在家从来不做家务，屋里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甚至在心里已经做好了进门大扫除的准备。大出所料，随着房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小客厅，靠墙有一个双人沙，对面是一个高低组合的电视柜，台面上摆放着一台十二寸的电视机，客厅外还有个小阳台，被房东改造成了一个厨房，里面的锅碗瓢盆灶具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进到套间里，迎面扑过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和脂粉的混合味道，而靠近窗户的位置，赫然摆着一张双人床，叠放规整的藕粉色被褥看上去既显眼又温馨。

陈小莲心头无端地掠过一丝失意，几个月来缭绕在心中挥之不去的那种不安又浮了上来，强装镇静，回过头感慨道“真没想到你会把房子收拾得这么干净，你以前不是不会做家务吗，怎么出来后倒变出息了。”接着，又装作无心地问道，“哎，单身宿舍怎么放这么大张床？有人和你一起住吗？”

“大惊小怪！现在租房都是带家具的，套间的话人家房东都会给配双人床。再说了，大床睡着不是也舒服嘛，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真是的。”马建钢径直向屋里走去，看似面无表情地说。

陈小莲听了，偷偷抿嘴笑了笑，吊在半空的心仿佛也落了地。把行李放下来，然后蹲在地上从包里往外一一掏东西，来之前，李月娥给儿子带了各式各样的家乡特产。陈小莲费了半天劲，终于从里面拽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解开几道结，捧出一把炒花生递给马建钢“你看给你带了什么东西，这可是临走时妈专门炒给你吃的。”

马建钢瞟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双手叉在腰上，心不在焉地说“我还得出去一趟，你刚才也看见了，回来的时候，店里还没有忙完呢。老板对咱不错，提前走了不像话，等下了班收拾完了再回来比较好。”

陈小莲将悬在半空的胳膊默默收了回来“老板刚才不是说了不用去了嘛，让你的手下去干，不行吗？……”，眼巴巴等了一会儿，见马建钢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好低下头轻声说，“那你去忙吧，下了班早点回来……”

马建钢立即转身向外走去，到门口时又扭过头，特意叮嘱道“太晚的话你不用等我，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忙完呢，你如果困了就自己先睡吧。”

陈小莲静静地蹲在原地，不知怎么回应，望着男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一时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怅然所失地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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