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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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2页）

李奶奶看到容锦，似乎很惊讶她没有浓妆艳抹，穿得不伦不类，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尤其对她的脸，带着挑剔地看了又看，然后仿佛想到什么，扯了扯唇角，给她一个慈祥的笑脸，难得没有一直盯着李子乐瞧，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毕竟对李子乐这个金孙，她向来疼到骨子里，恨不得隔绝他和范春华，由她养，只和她亲。然而范春华不是老实温顺的容心兰，她相当强势，生下李子乐之后，对于这个儿子的教养，她就没让李奶奶沾过手，高薪聘请专业保姆来带，不然就自己带。因为李绍启需要依仗范春华，这对婆媳之间的明争暗斗，李奶奶就没有占过上风，还隐约有点忍气吞声的意思。但现在，李奶奶对范春华的态度似乎变了，没有以前那么忌惮。

以前的容锦只看到李奶奶对范春华的友善客气，没有注意她们之间的矛盾。如今容锦只看一眼，对有些事就心里有数了。

她想到范俐俐的提前警示，说不定就是范春华默许的。再看分明已经露了形迹的李奶奶……

这对母子是不是严重低估了范家母女？他们当人家是傻子吗？

容锦的严阵以待不禁松弛了。虽然记忆里的李绍启也只能算是有点小聪明但没有大智慧的人，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不能完全肯定。现在亲眼见了，居然这么蠢，色令智昏，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容锦冷淡地叫了人，从容落座。

“阿锦长大了，懂事多了。”李绍启看着容锦，赞许点头。以前她每次和他们见面都故意打扮成一个鬼样子气人，他都不记得她真正的长相是怎么样的。没想到她素脸朝天的样子这么漂亮，仪态气质都相当不错……不过，也不算奇怪，单论容貌，年轻时的容心兰是很漂亮的，比范春华的长相还要出色。容锦长得像容心兰，小时候也学过唱歌跳舞，能长成这副模样也正常。她以前的性格很乖巧，之前几年只是一时想岔了，进了叛逆期。

李绍启在心里为容锦的变化找理由。之前他对这个大女儿并没有太多好感，甚至觉得她丢人，现在心态变了。

“我妈教得好。”容锦说。

“你妈农村出身，文化低素质低，哪里会教孩子？是你爸基因好，你遗传你爸。”李奶奶皱着眉嫌弃说。

容锦脸一沉，抿起唇。李绍启说：“妈，您说什么呢？平时我太忙，顾不上她们两母子，确实是心兰照顾阿锦比较多，辛苦她了。阿锦，你奶奶心直口快，但没有恶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容锦不吭声，但也没有发作。

李绍启和李奶奶对视一眼，都觉得她真的变懂事了，比以前讲道理。

李绍启开始和容锦聊家常，关心她的健康、学业和生活，不停赞赏她，时不时感叹“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爸爸平时真的忽视你太多了，对不起”“看到你这样爸爸真的感到很惭愧又很欣慰”……

他说得非常动情，眼眶都红了，还要抽纸巾擦一擦。他没有回避曾经的过错，情真意切地向容锦道歉，希望得到她的谅解。作为一个父亲，他把姿态放得够低。在这个父权膨胀的社会，算是十分难得。

这也许是李绍启能成功的秘诀：不要脸。

李奶奶听得心疼极了，跟着擦泪，一边帮腔：“阿锦，你别怪你爸爸。他的工作太忙了，为了养活一大家子，日日早出晚归，累病了都不敢休息，很辛苦。你阿姨也忙，顾不上家里。这才忽略了你。但该给你的，我们一个子也没少。那都是你爸爸辛苦赚回来的血汗钱……”

母子俩极力打苦情牌。然而除了他们，其他人都没有半点动容。范春华借着喂儿子吃饭的动作垂下了脸，范俐俐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机，被范春华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她在李奶奶和李绍启注意不到的角度朝容锦翻了个白眼，见容锦不为所动，又做了个鬼脸。本来容锦定力很好的，范俐俐逗她她都能装没看见。但李子乐被范俐俐的鬼脸逗笑，哈哈笑了一声，在李家母子差点要执手相看泪眼的气氛下显得极为突兀。范俐俐“噗”了一声，容锦也差点没绷住。

李奶奶不舍得责怪金孙，生气说：“范俐俐，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好？”

范春华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不悦，见李子乐吃得差不多，让范俐俐带他到外面玩。范俐俐欢快地牵着李子乐走了。

等一双儿女走了出去，范春华说：“妈，俐俐淘气，我会教训她的，您不要生气。”

李奶奶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说：“她姓范又不姓李，我哪里管得着她？”

“妈，说什么呢？俐俐毕竟是乐乐的姐姐，吃饭吃饭……”

李绍启拿公筷要给容锦挟菜，容锦盖住碗，说：“不用，我自己来。”

李绍启只好缩回手，说：“好好，你自己来。”他心里纳闷，这个大女儿以前乖张不驯，讨厌他们讨厌得明明白白，一眼能看透。现在变了，看似懂事了，但无论他怎样动之以情都一脸淡淡，不拒绝，但也没有说接受，令人看不出她的心思。他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她还想怎样？

容锦沉默吃饭。

李绍启等了一会儿见她依然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意思，状似不经意说：“女儿啊，听你姐姐说，你在学校交了个男朋友？”

终于来了。容锦冷淡说：“没有。”

李绍启一噎：“你不用担心，爸爸不是要阻止你谈恋爱……我知道你谈了恋爱之后变好了许多，我不是那种古板的家长，是支持你们的……”

他听说了容锦和宋二少的事，想和容锦修复关系，怎会不事先做足调查？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我和阿尘不是男女朋友。我们没有谈恋爱。”容锦强调。

李绍启以为她在害羞，不当一回事，顺着她说：“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是好朋友也行……”他要的只是一个借口。无论容锦是宋二少的女朋友、情人、好朋友甚至朋友，都没有关系，只要宋二少承认，并且愿意给他一点方便，他就能获益无穷。

容锦上一世见多了各式各样凑上来的人，李绍启的心思并不难猜。她想不到的只是她拒绝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他还不当一回事，依然自顾自地决定要踩着她搭上宋尘。如果她和宋尘没有上一世的渊源，而她真的是宋尘的女朋友，在她甚至还没能嫁给宋尘时他就这么做，宋尘会怎么想，宋家人会怎么想？

这个父亲是半点都没有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