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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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沈穆清没有生出对闵先生这种高贵行为的敬佩之心，反而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让她呼吸不畅，心角微微地痛。

  如果是另一种qíng况下，闵先生是不是也会拒绝锦绣呢？

  比如说，锦绣是沈箴的女儿&he11ip;&he11ip;

  沈穆清突然就想起当年她们刚进府那会的qíng景来。

  一群瘦骨嶙峋的小丫头，被人牙子山东带到京都，每个人眼中都盛着惴惴不安的惶恐&he11ip;&he11ip;汪妈妈挑来挑去，只挑了锦绣和英纷两个长得漂亮的&he11ip;&he11ip;突然有个头上长脓疮的小姑娘冲了进来，伏在地上不住地给汪妈妈磕头：&1dquo;我叫落梅，能写会算，一定不会吃闲饭，夫人买下我吧&he11ip;&he11ip;”

  人牙子脸都变了，拖着她就往外走。她抱着门框不放手，小小的指甲转瞬就成了灰白色&he11ip;&he11ip;沈穆清第一次知道，原来想卖身，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屋里屋外的人都沉默着。

  有婆子谄媚的声音远远地传来：&1dquo;两位姑娘，怎么站在风口上说话呢？”

  &1dquo;哎哟，这不是王妈妈吗？今怎么有空到静顺斋来走走&he11ip;&he11ip;”落梅故作轻松地和来人寒暄，&1dquo;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妈妈了&he11ip;&he11ip;”

  沈穆清轻手关了窗寮，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

  那天早上，落梅到底是没有拦住锦绣。

  落梅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神色木然地等着锦绣回来。

  沈穆清则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论语》胡乱地读着，表示自己还有事做，以安落梅的心。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进屋。

  锦绣神色恍惚，眼睛肿得像桃子，结果如何，已是不言而喻了。

  落梅目含机警，看见沈穆清的目光在锦绣身上停了一下，她忙笑道：&1dquo;外面风大，沙chuī迷了眼。”

  沈穆清只做不知，笑道：&1dquo;要是眼睛痛，就先回屋歇歇吧！”

  落梅还要说什么，锦绣却已是一副泫然yù泣的模样，落梅哪里还敢说什么，忙屈膝道：&1dquo;那我送锦绣出去。”

  沈穆清点了点。

  落梅苦笑着，忙扶了锦绣出去。

  ******

  沈穆清和落梅一路无语，去了李氏那里。

  朝熙堂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年老婆子站在穿堂说话，看见沈穆清，都笑着迎了上来：&1dquo;姑娘，刘先生来了，汪大总管正陪着在东厢房里开药方呢。”

  沈穆清想着朝熙堂正屋和穿堂间中间用太湖石垒着座假山，既然汪大总管和刘先生在东厢房，自己从抄手游廊走西厢房也是一样的。

  遂带着落梅从西边的的抄手游廊去了正屋。

  几个丫鬟媳妇见了，纷纷屈膝行礼。李氏听到动静，忙道：&1dquo;姑娘回来了，怎么回得这么晚？饿了吧，快到我这边来，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胡桃松子榛仁枣泥糕，你填填肚子。等刘大人去了，我们就摆饭。”

  沈穆清应着过去给李氏问了安，落梅服侍上炕坐了，陈姨娘亲自煮了六安清茶奉给她喝。沈穆清就着茶吃了两块糕，就看见汪妈妈拿了药方子进来，道：&1dquo;刘大人说了，太太这是体虚，又入了秋季，抗不住了，心火亢盛，清阳不升，开了益气聪明汤。吃几副就好了。”

  李氏看也没有看汪妈妈手中的方子，神色怏怏地道：&1dquo;就照着方子去抓药吧。”

  汪妈妈应声去了，李氏叫陈姨娘摆饭。沈穆清趁丫鬟媳妇设桌的时候把闵先生的事说了。

  &1dquo;老爷这么快就说了！”李氏有些意外，但随即就高兴起来，&1dquo;那今天下午姑娘就去厨房看看吧。”

  沈穆清也没有想到，没想到李氏这么急切。

  李氏就笑道：&1dquo;穆清，你可别大意，别得不说，就是我们家吃的米，也不下七八种，哪种米煮饭香，哪种米煮饭糯，哪种米煮饭有嚼头，可都是要认清楚的。要不然，拿了银杏白混作长腰米，这价钱上就隔着几分&he11ip;&he11ip;还有那油，什么是菜籽油，什么是茶籽油，什么是蜜香油，也都要分得清清楚楚才是&he11ip;&he11ip;”

  沈穆清以前就觉得做饭是个很复杂的事，现在一听，头更大了，但见李氏目光殷殷，只得迭声应好。

  吃了饭，李氏留了沈穆清伴她午觉，到了下午寅初时分才醒，重净了脸，梳了头，李氏让翠缕拿了两根莲瓣银簪，两方湖州的挑线手帕，两块玉簪花肥皂，十二两银子，包好了，把进财媳妇叫了来，将东西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