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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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紫藤现（第2页）

“谁在哭？”闻其声不见其影。

“我不甘心，那么努力的生长，还没出来看看这世界，就差几周了，被硬生生杀死。”那声音带着些许恨意的哭腔。

“你是，那个三十二周被流产的胎儿？！”

“正是，这乌云引我来此逗留。”

“怨以招怨，”顾念安不禁想着，眼前冒出一个初见市妇幼保健院看到过的花坛，这是在梦里？是在微细时空？脚步不自觉地迈向花坛，竟然碰到了吴毅，对，这个陌生的男子就是吴毅，带着面具也能探知到这点。

“顾念安，你现在在这上班？”

“嗯。”顾念安不自觉的身体抖了一下，捋捋眼眉的丝，确认变色的右眼已被遮住“听说你结婚了，跟紫藤，恭喜啊。”

“结婚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跟婚前没什么差别的。”吴毅淡淡道。

“怎么会？”顾念安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婚姻可是一种承诺啊，一种不轻易做出的承诺，眼里浮现出那些准妈妈的身影。

“你很喜欢看花嘛，”吴毅道“我去过一个花艺市场，那里有很多花展厅，带你去看看啊。”

“噢。”顾念安点点头，因为是吴毅吧，还会有一点点想与他多待一会会的小心思，虽然并没有想更进一步，以前单身时使劲克制自己，现在他结婚了更是连妄想也不可有，若还有，也要一点点想办法化解。不过总要有个过程，多待个几分钟也不算罪过，难得碰到一次，自从不在同个公司后，交集向来几乎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进了花艺市场的展厅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大路两边的带有展览性质的店铺。顾念安被玻璃墙里悬置的花花草草吸引，往里走了几步，回早已不再见吴毅的踪影。也罢，原本主要目的便是来看花，离开便离开，顾念安继续往里走，突然从后边跑来三五个人，有人对她喊道“快跟上，跑起来！”匆匆忙忙的步伐，顾念安也没想多，便跟着小队伍跑，几分钟后似乎就从市场的另一边的门跑出，这拨人停下脚步“我们跑出来了，这可不行，得回去。”说着又奔回市场。这次没人跟顾念安说什么，好像她回不回去随她。但她既跟着跑出来，想着这花才看了没多少，还是跟回去再看一些，便往回走。当她跨过市场的门没几步，身后的门便传来关闭的声音，那时刻，顾念安突然意识到，刚刚她可以离开的，而她错过了那个机会，现在，想出这市场，就没那么容易了。念头起，恐惧心生，市场一下蒸了，两边的花铺瞬间消散，眨眼间成了荒芜的田野，明亮的灯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下的昏暗，脚下是横穿无边田野的一条小径，身边的人就剩一两个，很快，连这一两个人也不见了踪影。

“吴毅！”顾念安不自觉得害怕起来，大声呼唤，希望他来救自己出这令人害怕的窒息场景，没有人回应，天色越来越黑，“吴毅！吴毅！”顾念安不停的大喊。没有人回应，阴云越聚越拢，恐惧越来越深，浮出水面越来越多。“吴毅！”顾念安撕扯着嗓门呐喊。不会有人来了吧，毕竟，总有一些场景，多么艰难，也必须得自己受着的。人家吴毅算自己什么人呢？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刚刚错过了一个可以逃离这里的好时机，却硬生生被自己错过了，悔矣！

终于，顾念安放弃了对吴毅的期待，默默的缓缓向前步行，那黑洞一般的前方。

“顾念安。”谁在叫自己“顾念安，你来了。”

顾念安循声往前望去，是百里海辰，心里一股温暖的细流涌出，恐惧霎时退了一半。

“终究，那个隐匿至深的你，将你引向这里，一个亦主动亦被动的选择。”阴云在渐渐消散，百里海辰道，有些苦涩的语气“可是，你喊的一直是他的名字。尽管淡淡路过，却在你心里留下了印痕，是他啊。”心里却想着，尽管知吴毅不过也是一个幻象，可见你为他而动的情绪，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啊。

“那些流产胎儿的哭声。”顾念安耿耿于怀，恋爱结婚生子，打胎会是一种难以避免的平常事吗？如果可以选择，回到最开始的子宫，到底会想选择离开还是留下呢？

“顾念安，你清醒点，”百里海辰扶住顾念安两小手臂略带怒意地轻喊道“吴毅，是你想象出来的一个面具男而已，在微细时空里，他跟黑衣紫藤是一伙的，你还跟他走！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什么面具男，什么黑衣紫藤，就近不了你的身。”

“胎儿的哭声，吴毅。”顾念安面无表情的喃喃“吴毅，是哦。”顾念安不自觉地一沉，那种情愫，纵使当初下定决心离开，不再相见不再联系，寄予时光的淡却，现在时间还太短些，听到关于吴毅的消息，内心还是会有波澜呢。这是爱情吗？是暗恋吗？算是，也不算是吧。症状上像，可她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她，这不是，一定不是，尽管有时如此强烈，这般情不自禁。

“你想要而又排斥的，就是紫藤现在去走的路，那也是你现在的渴望幻象的一部分，很快要和吴毅结婚了，她应该告诉你了吧。”

“是啊是啊。”顾念安道。

“其实，这微细时空生的一切，这里，吴毅，异形的你我，”百里海辰道“都不是小城里主体世界的我们，包括这些很多心绪，记忆，都不是现在此刻那主体世界的我们自己的，顾念安，你要厘清这点。”

“不是我们自己的，对，这是个梦。”顾念安这下想起自己刚刚在医院走廊角落里睡着了，然后进入了这个梦。

“是也不全是，在主体世界里我们见到面就好办多了。你是通过梦思维被牵引来到了这微细时空，而我，是通过数字时空，主动将意识输送到这里的，啊，定位到了，我马上去找你，你的思维出了这微细时空醒来时，我应该差不多能到。你也没那么快。”百里海辰欲按下手中的什么按钮“这小城里的几隅微细时空，是个多时空枢纽核心处，这里关于异形的我们，都是来自另一个平行时空或者另一个时间线上的，有多个不同时空的交叠，牢牢记住这点，我们就不容易在这陷进去，就算被带入了，也能很快出来，刚刚这样被动牵引转移是很危险的。其他的我们见面了再慢慢聊。”说着百里海辰按下按钮消失了。临别前那时候，顾念安的心里一束花苞尖尖微露缝隙，她感受到，她看见，百里海辰这个男孩的眼里，闪亮着决然的光芒，与她心里那团烈火的光芒何其相似。

“顾念安，醒醒。”顾念安的梦结束了，她感受到自己倚靠在医院走廊墙面的背部的凉意与实体感，可好像还有某种情绪蜷住了她使她暂时想醒却还醒不过来。

神经突触的一次次释放，细胞间电波传导之下的抽紧放松，原子电子的碰撞与旋转，物质世界衍生的必然偶然，编织成似真亦幻的微细时空，你在这看见的听到的历经的，乃是你内心那个精神世界的综合，掩饰不住美化不了的，依托于物质世界又有其相对独立性，与之共存，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分离，铸成千千万万通路，沟沟渠渠，桥桥路路。

时空平行交错，折叠平展，弯曲平滑，它就在那里，与你牵连，不管你是否留意。当你误入其中，现那片身处的奇异天地，它的存在与你的波动便越紧密与显现了。

顾念安鼻尖闻到些许薄荷的气味，“阿嚏，”她终于能挣脱开那些情绪的纠缠醒来了。

“叫醒你可真不容易，”眼前半蹲着的男子道“你好，我就是百里海辰，一个喜欢观星的极客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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