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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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冰雪天一（第1页）

百里海辰立于洞窟边缘，这洞窟，在一座悬崖的中部凹陷较深的位置，隔着一步迈开的间隙，对面仍是相当方位的洞窟，他往两悬崖间的这道裂缝仰望苍宇，特别是到了晚上，就借此看那夜空星象，虽然有限也可计算一番。

和百里海辰同住一洞窟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自称也是半个灵息人，是悬崖上那几朵格桑花的灵息化形者，因为他是因两个世界的空间交叠，而得以化形的，似树灵有稀薄的生命境，又不完全，像灵息人又不能在人间自由走动。

他长居此洞窟，有时能像树灵那样用意念进入生命境，对他来说就是到悬崖上的格桑花边上去，但无法在外面停留太久。

他在洞窟外逗留时，他专神之处的花草树木的消息，可与他互通有无，因而也获悉了许多，他也在通过这种方式想找找同类，若有办法能走得更远去看看就好了。

不过，日子一天天过去，后来对面洞窟来了个女伴，他也就一点点放弃了这点念想。

对面洞窟住的是一个女子，她说自己是人形鱼，久居深海，一次上游到浅海时，碰上了忽如其来的海啸，被卷进后不知怎的就落到了这里，后来回想起来，大概很可能这悬崖下便是隐藏之海吧。

她在海里的时候，听长辈们提起过，如果一时流落到外面找不回家，只要找到有水的地方，等到某一天，星星会点亮回家之路的。所以她也喜欢在夜间仰望星星，只常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不知看些什么。

百里海辰来了后，这个会看星星的男孩让她着实多了一些希望。

“我叫孔雀璃，”深海之女这么介绍自己“在等待星星点亮回家路的那个日子，我就能回到海里去啦。”为了称呼方便，她还给中年男子也起了名字“你是因悬崖上的格桑花而生，那便叫桑崖如何？”中年男子表示随意，于是这便成了他的名字。

对于路人，百里海辰原不愿多说什么，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奈何一时出不去，在孔雀璃的八卦心，加上桑崖的丝丝探听下，他的故事也吐露了个大概，其他两人本就话多，自不多少保留。

桑崖在这里待得最久，又能时而出得洞窟去，探得些外部信息，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对百里海辰说“你身上，可否有与那位同你有宿命结的多情花灵息人有关的物件？”

“怎么？”百里海辰捏了捏手中的戒指。

“今天在上面，碰到一株近日从外面随风飞来落地的草，他说自己被崖下的无意草气场给吸附在这里，飞不出这方圆半径了，见我从崖下来，便问起我，我一想这说的可不就是你吗，就同他说了。

他说也罢，在这歇上一阵也好，反正你迟早会出去的，这交叠空间，于他待一段时间，可积蓄双倍的能量，过百来天就受不住了，这地方僻壤，你也待不了多久。”

“哦？”

桑崖一笑“我也这么应声的，问了问，他回答，你若被困住在这，是因为一个宿命结的纠缠，正好在这空间交叠处，把身上与那宿命结的灵息人相关的物件除去就好了，这样便再不受此束缚。”他看见海辰在转动那戒指“是这枚戒指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吗？摘了就好，不妨试试。”

百里海辰试着，慢慢把戒指往外转动，当戒指将要完全脱离指尖，还有点沾边的片刻，他感到戒指的虚无，再试一次，还是这样，怔得他忙将戒指戴回原样“现在这是我与她之间的唯一可见联系，按这情形摘下势必就消失了。”

“唔~”第二天桑崖带回来的消息是“是这样的，以目前的情形看来，宿命结的两个人，现在处于同一个时空，而无意草被困在空间交叠处，很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那朵多情花的内心，在排斥这无意草的存在，若无意草灵息人摘去这物件，亦表示断了联系的决心，便可重获自由，若是无意草不舍得，那就只能等那多情花灵息人的排斥心绪褪去，甚至开始想念，才出得去。”

百里海辰听完这番话，一时无言，她会想念自己吗？

一场蓝焰火，共同沉入海底，再醒来恍如隔世，而那些所有关于所属植株的点点滴滴，亲身经历的他方时空的，都历历在目，原来那些小城里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关乎两人的故事，都不仅仅是视频而已，那是属于他们灵性植株的记忆，在那无数个时空，顾念安为百里海辰而死，多情花的血，一滴一滴，温热无意草的冰天雪地，全力将阳光送达。

虽然他知晓，那些某种意义上说，其实可以说是别人的故事，但这之间密密麻麻的关联，又怎叫人不为之震动，就像星际里的暗能量，虽不显眼却不容忽视，甚至很重要，关联着许多。

他尚且如此，那敏感共情更强的她又当如何？她会陷进去出不来吗？他捏捏拳头，暗下决心“顾念安，一定要等我带你一起回去，回到家就好了。”

百里海辰为自已下了咒，如果他们还是躲不过宿命结的劫，这一次死去的不再是顾念安，而是自已，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先死去的话。

过了三五天，百里海辰看见戒指上的鱼坠出淡光，“或许她已经没那么排斥自己的存在了。”那淡光刚出现时他兴奋了一阵，可是很久也就停留这种状态，他不能像以往那样，全神贯注走进鱼坠之光去到她身边，连出洞窟都不行，淡淡的光芒似乎找不到具体方向。

“也许她早已将你忘了，那是她的世界啊，你不过是她记忆中的一抹影。如今你们之间也没什么联系。”桑崖对他说“除非她很想念你，日日思念着你回到她身边，不然你是找不到方向的。这么多天了，她定是把你忘了，还不如跟我一样安心待在这里，鲜花美食都有，你若想，美人也可陪在身侧，看海里那小妮子蛮喜欢你的。”

百里海辰回答“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唯一心予一人。”他抬眼看向山顶上的格桑花，一曲笛音，在他呼吸指尖自然流出，那是与孔雀璃随海啸一同卷来的水笛，她不会用，嫌占地方便老早抛至桑崖处，桑崖亦不感兴趣，就搁置在那里，百里海辰注意到了，觉着精致，时而把玩一番，不过之前都吹不响，他想，也可能是自己长久不吹，技艺生疏了，便有时拿来试试，这次还是一样的吹法，鱼坠淡光下声音清亮。

不知是否这水笛声有催眠功效，凡听音者皆慢慢沉醉入眠，水笛“咣浪”一声落于地上，溅出几朵小浪花。

过了半晌，百里海辰一下醒过来，看洞窟里多了张石桌，桌上点着根蜡烛，旁边还横放着一叠新的蜡烛，自已正躺在一张木床上，洞窟里不见桑崖，看来是又出去了，对侧洞窟门前多了层水帘，乍看去缝隙里漏进来的光，阴沉沉的，兴许上面下着雨吧。

他想着起身走至桌边，见那蜡烛一下短了一截，旁边亮着一根，刚点燃不久的样子。鱼坠上淡淡的光，在这片阴寂下似乎增添了几分亮色，他提醒自已是心理作用。他的脑袋闪过一些画面

有人对程老散播消息末日，明里先稳住人心，囚禁消息传播者，暗里操作对战仿生人，坚持“必须清除，他们的力量已不在控制范围，淘汰我们人类的种族危机”。

而墨痕清除人类的行动计划，已打算收手，好久没启动他的云端里，攻击人类的资讯库，不再布相关言辞。

“我这么努力地寻找解药，没想到自已竟是帮凶。”这是顾念安在说话。

“你若觉得不好，我们收手即可，只是……”墨痕回复。

“只是什么？”

“有一战难免。”墨痕有点察觉到了程老背后的动作。

“对不起，我们创造了你们，却又有那么多呼吁要清除你们。”

“不毁灭我们，被毁灭的就将是你们。这不是支持清除最响亮的呼声之一吗？我们因有用而被创造，因被认为有害而被灭，生灭半点由不得自已吗？”墨痕苦笑一声“你们也是如此吧。”

百里海辰身子忽地无力往前一倒，幸而他用双手及时抵在桌面上撑住，他晃晃脑袋，回过神来，这些画面，或是现在正生的事情，他感应到了些生在顾念安身边的事情。

他望向手上的戒指，嘴角不禁微微弯起一点弧度“她还是想念我的。”

他感应到顾念安在画画，流光树下，她在画故事，某一刻，笔触间的黑白变了彩色。

桑崖拿着个围棋盘，穿崖落进洞窟，看到这幅情状，问“感应到她了？”他把棋盘往桌上一扔“棋盘里装着棋子，下一步的钥匙入口，就在其中，今天新现的，听上面那几棵树说，这昨日显现在附近的。”

百里海辰端详着棋盘，千年模样不改，起眼静待，等一个人解开锁，他将右手掌展开，置于盘面上，说着“高原，通向高原。”

棋盘边缘亮起蓝光，哗地震响，洞窟间的缝隙，霎时从底部升起瀑布。

在洞窟里待得无聊嗜睡的孔雀璃被吵醒“是水的声音。”她欣喜得窜到洞窟口“哇。”

厚重的水帘垂直而上入苍穹，天空阴沉的越黯淡，流水点缀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