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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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北原是撒謊氣他，聽見他這回應，反倒被氣得不行，猛地睜眼扭頭瞪過來。

「6廷你腦子壞掉找醫生，別來噁心我！我們四年前就離婚了，是你要離的。」

「我後悔了，找你再續前緣。」

男人手指夾著煙，噴出一口煙圈，轉過臉盯著她，揚唇痞笑。

林小北冷著臉看他半晌，勾了勾手指，等他俊臉湊過來，狠狠一巴掌甩去。

「現在清醒了嗎？」

剛才被他弄得沒什麼力氣，使盡全力打在他臉上也沒幾分痛。心裡這口氣堵著，怎麼也撒不出去。

6廷聳了聳肩，輕描淡寫：「沒有。還在做夢跟你再續前緣。」

林小北白眼都沒力氣翻了，嘆氣，看向窗外：「那你慢慢做夢，我要回家。」

「送你。」

6廷啟動車子，開了會兒又說：「回去睡飽吃飽，攢夠力氣打我。」

又下雪了。雪花漫天飛舞，林小北盯著來迴轉動的雨刷，心裡白茫茫一片空然。

「沒必要，6廷你這樣真沒必要。當初逼我離婚時怎麼說的？『玩膩了睡夠了過不下去了』，這話我還沒忘呢。」

當然不是真心話，可6廷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她。

又或者那理由在她聽來太可笑，不如不說。壞人當了這麼久，倒不如坦坦蕩蕩一壞到底。

沉默良久，6廷扔掉菸頭，等紅燈的時候扭頭沖她笑了笑。

笑得不痞不壞，乾乾淨淨，甚至還有那麼點兒陽光，林小北看得一愣。

他這人心理陰暗甚至有點變態，要麼繃著冰山臉不笑，要麼皮笑肉不笑，要麼笑得猖狂又桀驁，難得露出這麼個燦爛的笑，林小北還真不適應。

「爛仔收爛帳，發達了洗白重做人，給個機會咯林小姐。」

昨晚她母親罵他那些話，他在浴室聽得一清二楚。發家不是靠收爛帳，最落魄的時候都沒回去找坤哥，跟那邊劃清界限，他決心夠大。

只是解釋也沒必要了，再怎麼解釋，她家還不是看不起他。

她是爹疼媽愛的嬌嬌女，從小養尊處優，剛在一起時，成天發愁下一頓吃什麼。

那會兒他才真正看清楚他們之間的差距。他啊，從小到大，只會愁怎麼吃到下一頓。吃什麼還有選擇嗎？想都不敢想。

私奔之前，兩個人偷偷摸摸談戀愛。他住著父親給的公寓，開著父親給的豪車，刷父親給的金卡請她吃西餐。

她動作嫻熟地把牛排切成小塊放進嘴裡，姿態優雅得像個公主。

他呢？刀叉拿在手上，切來切去也弄不利索，氣得直接用筷子夾起來吃。

她忍不住笑起來，無心的，但他心裡就是不痛快。

後來她幫他把牛排切好，一塊塊的，叉起來餵他。

他聽見旁桌有人嘲諷，「哪個白富美養的土包子啊」，然後就是幾聲低笑。

原來再是住豪宅開豪車刷金卡，外表被包裝得光鮮亮麗，土包子還是土包子，一眼就能叫人瞧出來，一下就能讓人看出來，他配不上她。

再後來，他用了四年，脫胎換骨，就為了洗掉那身土。

也能動作嫻熟姿態優雅地吃牛排了，也進了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了，也是走到哪都沒人敢小瞧的6老闆了。

可是她不在，這一切，又好像都沒有意義了。

林小北一路閉著眼，車子停下來才睜開，看了看周圍，發現根本不是自家小區的地下車庫。

「上去給你買點衣服，我也得買件外套。」他們大衣都沒穿出來，下車怪冷的。

林小北往車庫外面跑，被他幾步追上來，抓著胳膊不放。

「誰要你買衣服？我要回家！」林小北又冷又氣，胸口堵得發悶。

「我想給你買。以前買不起的，衣服裙子口紅飾，都給你買！」6廷握著她纖細的胳膊，握得太緊，箍得她疼，眼淚不自覺往外冒。

「我什麼沒有我要你買？以前跟你在一起，圖的就是這些嗎？我要是圖這些，什麼男人找不到？找誰不比找你強？6廷，你省省吧，我們回不去了。我最好的青春給了你，你夠本兒了，到老來寫本自傳回憶錄什麼的，還能炫耀炫耀，騙了我這麼個傻子。」

林小北把自己給說哭了，咬著牙不哭出聲，甩開他的手，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抬腿想跑，被他攔腰抱住，抱回車上去。

「你香港不是有生意嗎？回去做你的大生意啊，跑來招惹我幹嘛啊？怎麼就非跟我過不去啊？還嫌我被糟蹋得不夠嗎？婚也跟你結了，你要離也順你的意離了，孩子也打掉了，我還有什麼啊我？怎麼樣你才能放過我啊？」

太久沒哭，昨晚終於哭出來，成癮似的憋不回眼淚，大串大串往下掉。

6廷抱著她，她也不推開，在他懷裡哭得嗓子都啞了，最後抽出身，抽噎了一會兒，終於停下來。

「你別做夢了，咱倆沒戲了，早就完蛋了，明白嗎？」

6廷不說話，摸了摸她淚濕的臉，好半天才開口。

「我要結婚了。林小北，我這次回來，就是準備結婚的。」

林小北愣了兩秒，笑得眼淚又出來了：「恭喜恭喜，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早生貴子，真的，真心的。你結婚那天，我給你包個八萬八大紅包，慶祝自己終於擺脫你這個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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