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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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第2页）

劫后余生、死而复生的感觉在此刻喷涌而来，叶清霜伸手抹去她眼里的泪珠，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迈着坚定的步伐朝下丰营子走。

从上丰营子到下丰营子的这四里山路，叶清霜走得很快，也很坚定。

到了下丰营子，天已经彻底大亮。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从东边升起，余晖将天边的云彩都染成了橙红色。

下丰营子依着山湾而建，此时正是农忙时节，家家户户的屋顶都冒起了袅袅炊烟。

叶清霜朝着村尾走去，她的亲爷爷亲奶奶家就在这里。

她站在那座她知道但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门前，有一瞬间的胆怯迟疑，深吸了两口气，在88号的打气声中，叶清霜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院里传来脚步声，叶清霜垂在腿侧的手不自觉得攥紧了拳头。她忍不住想，她的爷爷奶奶会接纳她吗还是会把她送回上丰营子，交给沙美凤如果他们不帮她，她又该怎么办呢

从她记事起，她对于爷爷奶奶家的印象最多的便是来自于沙美凤的描述。

在沙美凤的嘴里，她爸那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人，包括她在内。在那些年里她但凡做错了点事儿，就是随了根。

“吱”地一声，门被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六十上下的瘦小老太太，她推开门看到叶清霜，着实愣了好一会儿。缓过来之后就又惊又喜，冲上前拉着叶清霜上下左右的打量。

“霜儿你是霜儿是不是你都这么大了”

上下营子住着，叶清霜见过叶老太太，记得上一次自己见她时，她还是个精神饱满嗓门洪亮的老太太。然而现在再看，她已经是满头的白，人也佝偻着，看的叶清霜心头酸楚。

“奶奶，是我。”

叶老太太拉着叶清霜潸然泪下，扭头对着屋里大声喊道“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出来你看看是谁回来了”

叶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北方三合院，五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院里带着园子，种着一些青菜，园子中央还有一颗李子树，此时正是开花的季节，嫩白色的花瓣被风吹落了一地，洒在黑褐色的土地上。

叶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叶清霜的大伯娘和叶老头都出来了。

“清霜真的是清霜”

“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啊冷不冷啊”

四五月份的蒙省早晨还带着些凉意，要是风一吹，就更加凉了。

“快进屋暖暖”

叶老头手里拿着烟斗，看见被大儿媳妇儿和跟自家老婆子围着的叶清霜，深色恍惚。透过早晨的朦胧，他依稀看到了自己那个文质彬彬的儿子

叶老头深吸了一口烟斗，沉默片刻，在女人们嘈嘈杂杂的声音告一段落后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先进来吃饭吧。”

叶清霜看着寡言的爷爷，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叶家是三房人，除开早早嫁出去的叶家大女儿，剩下的三房里，大房和三房都有三个孩子，二房只有叶清霜这一个。

现在日子难过，分了家要置办的东西多，索性也就几房混在一起搅勺子。

在父亲去世之后，叶家实际上也就是两房人了。

叶清霜担心自己回来，叔伯婶子们会不情愿。

叶奶奶拉着叶清霜的手不肯丢下，她有心问问孙女为什么这样狼狈的一大早回来，却又觉得时机不对，听见老头子说先吃饭，她就赶紧拉着叶清霜往屋里去。

“走走走，先吃饭”

叶家的饭桌简单，除开爷爷奶奶，只有大伯一家人，叶清霜的大伯叶玉亮，以及堂妹叶文兰以及堂弟叶文智。

叶老太太解释道“你三叔在县城上班，你三婶儿带着你弟弟妹妹回娘家了。”

叶清霜点头，叶三叔叶玉林是合老叶家第二个吃公家饭的人，而第一个，是叶清霜的亲爹叶玉成。

叶清霜被安排在叶老太太的身边。刚落座，叶老太太四下看看，眉头便皱了起来“文兰，你大嫂还没起”

叶文兰是个小丫头，脆生生答道“没有呢，我刚刚叫她吃饭，她说她难受。”

叶文兰边上的叶文智撇了撇嘴“我大嫂一年到头里啥时候不难受了也就回娘家的时候是个全乎人。”

叶文智才十二岁，对于自己这个亲大嫂，他是一点也看不上，又懒又馋，除了是个高中生跟长得好看外，还有啥能拿得出手的叶文智觉得自己大哥智勇双全，还是个光荣的人民解放军，配上这么个大嫂真是作孽。

想到不省心的长孙媳妇，叶老太太也有些泄气，但看孙女刚回来，她也懒得管。

“不管她，咱们先吃。来，清霜，你吃这个鸡蛋。”

叶文兰和叶文智吞了一口口水，却没有说什么，只因家里的鸡蛋本来也不是特意给叶清霜准备的。

是他们那位动不动就喊身子难受的大嫂要吃的。

叶文兰和叶文智觉得这个鸡蛋瘦巴巴的堂姐吃，比给大嫂吃了强。

大嫂天天喊身子难受，也没见她到底难受在哪儿，要是遇到集，她那身子比谁都稳健。

叶清霜推了几下没推过去，叶老太太干脆把鸡蛋剥了皮直接丢进她碗里“快吃”

叶清霜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在叶三柱家，鸡蛋是独属于他跟叶永强的食物，叶清霜已经忘了自己上次吃鸡蛋是在什么时候了。喉咙哽咽了几下，她柔声道“谢谢奶奶。”

正要吃的时候，只听见外面的门吱呀一声，远远地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