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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褚易简却是举着酒杯并没有马上落座,而是含笑对皇帝道:“陛下,漠北五皇子方才受了委屈就得了您的恩典,您当是不能厚此薄彼的吧?延陵大人救驾有功在先,后面还险些被人栽了罪名蒙受不白之冤,陛下圣明,可该是一碗水端平的!”
“你这皮猴儿,两年不见,这人情都讨到朕的跟前来了!”皇帝难得好心情的朗声一笑,目光落在他自行稳稳站立的双腿上,眼底神色一晃,似是颇多感慨道,“延陵小子的确是个有本事的,青出于蓝啊!”
褚易简的双腿废了多年,就连陈赓年都束手无策,如今他却是当众站了起来。
哪怕之前有再多的人觉得延陵君只是凭借一时运气的沽名钓誉之辈,经过今日一事,也是叫人刮目相看的。
皇帝沉吟片刻,就侧目对李瑞祥道:“太医院的刘院使前两日不是刚上了折子请辞么?赶明儿就批复了下去吧,就说是朕准了!回头再颁一道圣旨,就让这小子顶上吧,也算实至名归!”
刘院使原是告假回乡照料病中的老母,不想那刘老夫人病中,已然是回天乏力。皇帝本还考虑着要不要夺丧,将刘院使再召回来用着,如今这个契机,也就顺水推舟了。
一个年仅十九岁,却富贵天降、少年成名的太医院副使,本就叫无数人艳羡唏嘘,如今短短不过三个月时间,已得皇帝亲封,坐上了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
那些在太医院摸滚打爬许多年还不上不下老头子齐齐红了眼,但是皇帝都说是“实至名归”了,谁还敢反驳什么不成?
延陵君也不推辞,坦然受了皇帝的封赏。
苏霖手里捏着金杯狠狠灌了一口酒,目光怨毒盯着暖里那男子从容坦荡富贵天成一般洒脱自然的背影,眼中迸射出来的目光恍若刀锋般咬牙切齿道:“狂妄!”
而对面那席上,苏皖亦是目光晦暗,眼睛转了转,却是讳莫如深的侧目朝褚浔阳看去——
苏霖也许不知道,她可是看的分明,褚灵韵会和褚浔阳针锋相对,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出自这个延陵君身上,如今延陵君是平步青云更进一步了,若是让褚灵韵知道了消息,岂不是更要把褚浔阳给恨到骨子里去?
这边她的心思飞转,快的谋算着。
暖里,皇帝和陈赓年又寒暄了两句道:“爱卿你难得进宫一趟,既然赶上了,就一起入席喝两杯吧!”
“陛下恩典,臣敢不领命?”陈赓年道,一改方才凶悍的作风,躬身领命。
皇帝深深的看他一眼,最终也只是无奈的摇头,抬手示意李瑞祥:“去给添张桌子!”
“不用不用!”陈赓年连连摆手,眉开眼笑,“不敢劳烦大总管,老夫孤家寡人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我和延陵小子挤挤就好,不麻烦,不麻烦,哈哈!”
延陵君闻言,额角又是一跳。
皇帝已然是没了力气和他们计较这些,疲惫的摆摆手。
陈赓年便是兴高采烈扯着延陵君的袖子走出暖,退到外面的他的席位上去。
因为是在国宴之上,倒也没有人敢于公然凑上来恭喜他高升的,只是间或总有无数的视线,或是审视,或是艳羡,也或是倾慕的往这边飘。
延陵君心中不悦,面上也不好显露,仍是那副风流不羁的笑容,给陈赓年斟了杯酒递过去,道:“师伯劳苦功高,先喝一杯解解乏吧!”
他的一张小脸,在陈赓年的面前更多了几分有些孩子气的狡黠。
陈赓年却不领情,翘着胡子接了那酒杯牛饮而尽,抬手便是一巴掌往他脑后拍去,骂道:“臭小子,就会给我惹麻烦!”
这老家伙果然是不分场合地点的就要撒泼!
延陵君脸上从来收放自如的表情瞬间就跨了,但也好在是早有准备,不动声色的稍稍往后一侧身子,然后顺势将桌上自己的那杯酒又塞到他扫过来的那只手中。
陈赓年贪杯,尤其对这这宫中封存百年的琼浆全无抵抗力,当即就又接了杯子,砸着嘴巴细细的品,摇头晃头曾赞不已,一时也就把方才那一招“横扫千军”的初衷给忘了。
延陵君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才慢悠悠道:“其实我本也没打算麻烦你的,这点小事,我还能应付!”
拓跋榕瑶的背景本就复杂,他早有防范,又怎么会叫人利用那女人算计到?只不过要周旋起来要多费些力气罢了!
“卖乖?你再卖乖!”陈赓年闻言,立刻又是一瞪眼,骂道:“你还好意思说,闹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跟我吱个声,我可是拿你娘做自己的亲闺女一般看待的,真要叫你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好意思拿这张老脸去地底下见她?”
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说是严厉,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在眼里却反而会叫人觉出几分滑稽来。
“这话要让师公听见了,可不得跟您急了?”延陵君闻言,却是忍俊不禁的笑了,冲他眨眨眼,“他一向最重辈分的!”
他母亲当年入门晚,和陈赓年之间就差了足有二十岁,所以虽是师兄妹,但陈赓年说是将她做女儿看待也是半点也不为过的。
陈赓年这老头子脾气虽大,但是对自己师父却是一向恭敬,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畏惧。
闻言就哑了声音,只象征性的哼哼了两声道:“你要真有那份孝心,多陪在他身边两年就比什么都强,哪像现在,四处乱窜的还要给我惹事!”
延陵君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晃了晃手中酒壶,感觉壶中残酒所剩不多,就又招呼内侍取了一壶过来,然后目光一移,飘向了暖里头,看着王座上高坐的那人,唇角勾了勾,一抹笑容微薄而带了几分讽刺的慢慢道:“我还以为他六亲不认,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人能在他面前拿人情讨债!”
“有些人情,用一次也就到头了。”陈赓年自己抱着个酒壶将仰着头把最后一滴酒倾进口中,意犹未尽的舔舔唇,不想却是一改方才的散漫姿态,也是跟着看过去一眼,叹息道:“我能保你的也就这么一次,后面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些年来,他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在皇帝临危之际救过他许多次,所谓的救命之恩,于别人而言重过千金,但是到了这位皇帝面前——
他方才罔顾尊卑的闹了那么一场——
皇帝没有追究,这场所谓的君臣缘分也就到头了!
延陵君淡淡一笑,从远处收回目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就这一次,够了!”
皇帝薄凉,这一次能给陈赓年这个面子已属难得,谁若是还指望着再拿这些旧情去他那里讨恩典,才当真是自寻死路。其实就算方才陈赓年不出现,今天这一句他也不会栽进去,但是现在这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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