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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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老太太睁开眼，说：&1dquo;不是叫你早点来，有事相商吗？怎么到了午饭时节才来？”

  被罚站两个时辰，杨氏原有的气焰消耗殆尽，如论如何也不敢顶撞，只得强撑着从圈椅上起来，在杨嬷嬷搀扶下给老太太下跪赔罪，&1dquo;是媳妇来晚了，耽误母亲用饭，请母亲责罚。”

  颜老太太没有说话，任凭杨氏跪在地上，约一盏茶后，才淡淡说：&1dquo;起来吧。”

  又对彩屏说，&1dquo;去把我喝的参茶给五夫人倒一碗，五夫人百事缠身，必是累了，所以才会晚来。”

  杨氏大惊，老太太居然称自己为&1dquo;五夫人”！这——这是摆明恼了自己啊！

  彩屏倒了一盅参茶，杨氏战战兢兢喝了。

  颜老太太的目光在杨氏、莫氏、沈氏面上扫视一圈，最后定在杨氏身上，说：&1dquo;我也知道你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管着，又要管教青莲、怡莲、慧莲三个丫头，还有宁嗣、宁勘两个小子，现在又多了睡莲，自是忙不过来了，所以即便有些疏忽，也并不是什么大错。”

  杨氏心头一寒，如果被颜老太大骂一痛都还好说，可老太太越是客气，她就越害怕。

  果然，颜老太太接着说道：&1dquo;咱们，子女教养是头等大事，睡莲这丫头你既然&1squo;照看’不过来，我就替你养着罢。”

  睡莲这小蹄子若逃出自己掌心，那还不得成为大患了？杨氏慌忙道：&1dquo;媳妇万万不敢劳烦母亲，如今素儿养在母亲跟前，现在又多一个九丫头，实在是——。”

  颜老太太打断道：&1dquo;你是说我老糊涂了，管教不了孙女外孙女？”

  &1dquo;媳妇不敢——！”杨氏自知说错话，连忙改口道：&1dquo;媳妇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春秋鼎盛，保养得当，那里就老了呢。”

  莫氏和沈氏也附和道：&1dquo;母亲身子和精神都好着呢，媳妇若是到这个年纪能有您三分，也就知足了。”

  &1dquo;你们莫要哄我，我确实老啦！”颜老太太感叹道：&1dquo;自从佑哥儿大了，挪到外院住，就觉得愈寂寞凄凉，每天睁开眼，就觉得一天太长，都不知道该怎么熬。”

  &1dquo;媳妇不孝。”莫氏、沈氏、杨氏忙齐齐跪下。

  颜老太太说：&1dquo;不是你们的错，如今你们都是儿女绕膝的人，家事要料理、外事要打点、莫氏更是要操心儿女的婚姻大事了。没得天天陪着我这老婆子，耽误你们做事的道理。”

  又说，&1dquo;素儿和睡莲都大了，衣食住行有教养嬷嬷照看着、夫子在学堂教她们念书明理。所以啊，说是我教养她们，其实也就是她们两个陪我这个老东西说话玩笑解解闷罢了。”

  杨氏牙齿将嘴唇都咬白了——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把睡莲强留在自己身边吗？老太太要孙女在膝下承欢，她若不应，便是大不孝！

  颜老太太见杨氏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便悠悠来一句狠的：&1dquo;五儿媳妇啊，若是你觉得九丫头不合适，那就把慧莲或者嗣哥儿送过来也行。”

  那可是自己亲骨肉啊！杨氏冒出一阵冷汗，强笑道：&1dquo;这如何使得，慧莲和嗣哥儿还不懂事，送到您这里那就不是解闷，而是添乱了。我看九丫头是最合适的，她又和素儿一起长大，表姐妹相处的好，您见了也欢喜些。”

  &1dquo;唔。”颜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到圈椅上，杨氏在衣袖的掩饰下擦了一把汗，侥幸自己终于逃过此劫，暗想虽然以后九丫头就要养在老太太跟前了，自己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可母女就是母女，自己又是当家主母，有一堆办法慢慢整治这个小杂种！

  杨氏以为尘埃落定，暗自松了口气，坐定之时，眼角余光扫到莫氏和沈氏，见她们两个眼神与平日不同，似乎有种莫名的兴奋，特别是最年轻的九夫人沈氏，她的左手牢牢攥紧圈椅的扶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似乎能瞧见血液在急的流动。

  不对！今天一切都不对头！杨氏刚掉下来的心又悬起来：平日里沈氏仗着年轻，穿衣打扮以秀丽为主，衣服也尽是些湘妃色、晚霞紫、茜糙红、海棠红等鲜活的颜色。今天却穿端庄的藏蓝色灰鼠风毛滚边的竖领对襟袄、石榴百子马面裙，圆髻梳得一丝不苟，斜插一支翡翠凤凰展翅簪子。

  换了一身打扮，这沈氏居然看起来有了当家太太的气度来。

  &1dquo;这快过年了，家事自然加倍多起来，我记得自己还当家时，最累的就是过年了，每到腊月要瘦上一圈，直到次年二月才能缓过来。”颜老太太看着杨氏，问：&1dquo;五儿媳妇，你觉得是不是？”

  杨氏硬着头皮道：&1dquo;媳妇愚笨，比不过母亲能管家，也是每年过年瘦上一大圈。”

  颜老太太顿道：&1dquo;这就是了，我瞧着你脸色也不太好。”

  杨氏自咐：谁在冬天西北风中站两个时辰脸色都不会好！

  &1dquo;我说过的多少次了，妯娌之间，要互相关照。”话锋突然一转，颜老太太扫了莫氏和沈氏一眼，&1dquo;难道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五嫂累成这样？！”

  莫氏和沈氏&1dquo;吓得”跪倒在地，齐齐说道：&1dquo;媳妇愿意给母亲分忧！”

  原来是要夺自己的管家大权啊！杨氏又惊又慌，连滚带爬跪在颜老太太面前，哭道：&1dquo;那里敢辛苦两位妹妹。媳妇虽无能，这家也管了快八年，母亲若不满意，还请给媳妇一个改过的机会。”

  沈氏却道：&1dquo;那里谈得上什么辛苦？姐姐忙了八年，也该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