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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宾馆,所有人都很清醒,便又聚在小会议室,围绕案情的新突破,商讨湖州系列杀人案。
侯大利在白板上画出了三家人的住址后,道:“赵代军家住湖州市向湖区青山路112号,程森家住湖州市向湖区青山路78号,高小鹏家住湖州市向湖区广场路15号。三个凶案现场都很集中,必然存在某种联系,大家有什么看法?”
戴志道:“支队当初是以迷药为核心进行调查,注意到三家人相隔不远的特点,重点查找在青山路和广场路这个区域买卖迷药和从事不良职业的人群,结果没能深入下去。但是,我认为这三家人的住址接近,可能透露着我们没有看破的一些线索。”
在侯大利在白板上画三家人的住址时,秦东江的笔记本上已经画出了好几种连接线。他放下签字笔后,道:“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三个案子是彼此独立的,被家暴者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各自做出极端行为;第二种是三家人居住在这么小的区域里,杨梅、景红和曾昭敏互相认识,共同作案,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三个案子有许多联系点。”
樊勇一直以来喜欢和秦东江抬杠,这一次罕见地没有提出反对意见,道:“我认为老秦的第二种说法很有道理。我们暂时没有发现杨梅、景红和曾昭敏之间的联系,不等于她们没有联系,三人之间甚至可能存在合作。赵代军遇害时,杨梅有不在场的证明。程森遇害时,景红有不在场的证明。高小鹏遇害时,曾昭敏有不在场的证明。这未免也太巧了,过度的巧合,就是预谋。如果能够找到曾昭敏、杨梅和景红之间有联系的证据,那第二种说法就有可能成立。”
这是一个极富创意的说法,侯大利没有认可也没有反对。他抱着胳膊,在白板前走来走去。
张剑波道:“从死者的伤痕来看,程森是酒精中毒而死,凶手没有显露出男性或者女性特征。但是,赵代军被敲碎了脑袋,每一锤都不算重,从高小鹏颈部的勒痕来看,颈部有三条勒痕,并非一次勒死,赵代军和高小鹏的致命伤都显示出自女性之手的特征。从这一点来说,存在三个女性合作杀人的可能性,所以我比较支持老秦的第二种说法。我建议下大力气查一查三个女人之间的联系。同时,我们也要查找与她们三人关系密切的人,特别是她们的情人或者男性亲戚。比如唐辉这类人。”
吴雪则提出另一种思路,道:“杨梅、景红和曾昭敏曾经都被家暴,精神上有可能受到过创伤。湖州市妇联有没有被家暴妇女的相关组织,或者非官方的妇女组织,她们也有可能通过这个渠道联系在一起。”
专案二组的核心职责是侦办各地上报的命案积案,在具体操作上,专案二组的核心作用是通过重新调查为案件侦破提供新的侦查方向,繁杂的基础工作则由当地刑警负责。
7月28日,召开第二次正式的案情分析会,湖州市公安局分管副局长赵兵、刑警支队领导以及专案二组全体成员皆参加会议。由于专案二组带队组长特别年轻,参加工作时间短,而且背景深厚,分管副局长赵兵对侯大利存有一些发自内心的疑问。
到了第二次案情分析会之时,赵兵内心深处的所有疑问已经完全消失。他在开会前将周成钢和姜青贤叫到办公室,详细询问案情进展,并对即将召开的案情分析会提前做了准备,免得自己开会发言时不严密,被专案二组的年轻组长看轻。
案情分析会开始后,赵兵副局长态度诚恳地解释道:“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时,我要参加市长办公会,有一个议题涉及公安,很重要,所以没有参加案情分析会,希望专案二组的专家见谅。”他没有参加第一次案情分析会的原因确实是参加了市长办公会,当然这也确实和他对专案二组组长有所轻视有一定关系。如果是老朴带队过来开会,赵兵肯定会向市政府请假。专案二组来到湖州数天时间,工作节奏快,迅速发现了湖州刑警支队未曾注意到的事实,这让老刑警赵兵意识到专案二组确实是精兵强将,尽去隐隐的轻视之心。
从职务上来说,侯大利比赵兵副局长低得多,但是他代表的是省公安厅命案积案专案组,等到赵兵讲完开场白后,他沉稳地道:“专案二组负责湖州、江州和秦阳的六起案件,之所以最先到湖州,是因为湖州这边有两个优势,一是现场保护得很好,赵代军案距今已有六年,现场仍然封闭,还有卢大队专门守护,这是我们能有新发现的基础;二是现场勘查、尸检等基础工作做得很扎实,当年参加过现场勘查的戴志同志,参加过尸检的张剑波同志,如今都在专案二组,这更有利于案件侦办……”
双方讲完客气话,便进入案情分析阶段。由于前期充分沟通,专案二组和湖州警方很快达成一致意见,湖州刑警支队开始全面调查杨梅、景红和曾昭敏的社会关系和行为轨迹。
专案二组在第一阶段直接接触过杨梅和景红,对杨梅和景红的状态有直接把握,唯独没有与曾昭敏见过面。侯大利、吴雪和卢克英准备前往广场路,与曾昭敏见面。
出发前,侯大利和吴雪一起商量询问策略。
侯大利翻看卷宗,道:“曾昭敏遭受过家暴,明显抗拒男性,这次询问以你为主。你准备用什么策略?”
吴雪道:“曾昭敏、杨梅和景红都遭受了家暴,三人有不少共同特点。她们都有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相貌姣好,性格温和,面对家暴时特别怕丢面子,所以左邻右舍都不知道她们遭受了家庭暴力。根据曾昭敏的性格特点,我准备在见面之初就直截了当地指出曾昭敏遭受过家暴,打乱其心神,让其来不及防御我们的问话。”
侯大利取过高小鹏案的卷宗,找出曾昭敏的照片,道:“赵代军被烧下体,程森的肛门有钢笔插入,高小鹏死亡接近性窒息,这三个不同特点极有可能就是三个女性所受家暴的特点。犯罪嫌疑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从高小鹏的死亡情况中推断曾昭敏所受的家暴特点,多半会与性窒息有关。有关曾昭敏的所有照片反映出一个共同特点,不管是在室内还是在室外,不管是生活照还是工作照,她一年四季都戴着围巾。联想到高小鹏脖子上的伤痕,我推断曾昭敏脖子上也有伤痕,这是她极力所要遮盖的。”
吴雪拍了下桌子,道:“英雄所见略同,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围巾是心理上的防御,想办法打破这层防御,曾昭敏才会讲真话。”
半小时以后,三个人出发。
曾昭敏所在的银行支行距离高小鹏影楼约有两公里。
曾昭敏接到电话以后,向主任请了病假,到楼下等了一会儿,便见到卢克英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男的帅气,气质沉静,一双眼睛很有穿透力。女的衣着款式简约有品位,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利索劲。
曾昭敏身穿印有素花的连衣裙,还围了一条薄围巾,这是非职业打扮,与银行制服形成区别。她左右看了几眼,道:“卢大队,我们能不能不在这里聊,找个远点的地方?”
卢克英道:“我知道有个安静的地方,没有闲杂人。”
曾昭敏相貌清秀,留着一个马尾辫,只是化了淡妆,坐在车上,安安静静,一语不发。吴雪坐在曾昭敏身旁,道:“车上挺闷,你还戴着围巾,不怕热吗?”曾昭敏用手摸了摸围巾,道:“戴习惯了,不热。”
越野车即将到达一个派出所时,曾昭敏紧张起来,道:“我不到派出所谈。”卢克英道:“我们只是路过,不到派出所。”
越野车开进远离广场路的湖州老公园,曾昭敏跟着三名警察走进茶楼包房。透过窗户望着浓密的树叶,她才有了一些安全感。
卢克英正式介绍道:“这是来自省公安厅的侯大利和吴雪,正在侦办高小鹏案,他们有事要问你。”
尽管高小鹏死去好几年了,可是曾昭敏听到“高小鹏”这三个字时,肠胃仍然涌起呕吐感。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道:“卢大队,以前我说得很详细,没有其他补充的内容了。”
吴雪注意到曾昭敏在听到这一句话后鼻子出现明显的皱纹,这显示她在听到高小鹏案子时出现了厌恶情绪。她温和地道:“曾昭敏,先看一看你丈夫遇害时的案发现场吧。”
侯大利拿出现场勘查照片,在曾昭敏眼前翻了一遍。随着照片的翻动,曾昭敏的面部表情不停地变化,嘴巴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吴雪问:“曾昭敏,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曾昭敏鼻子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了,双手捧着肚子,道:“你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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