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22页（第1页）

  福嬷嬷也担心拘的太狠了，沈今竹会闹出什么事来，不好向沈佩兰交代，再说做小姑的看望嫂子天经地义，于是吩咐了两个丫鬟跟着，一个打扇子，一个撑伞。

  二仆一主在树荫下徐徐前行，沈今竹在一处假山下停住，指着里头的山洞说，&1dquo;今日是乞巧节，要捉蜘蛛放在盒子里结网的，我记得这里头就有，你们去捉两只过来，我去大嫂那里，顺便送一只给芳jú。”

  这是乞巧节风俗之一，盒子里的蜘蛛网越密，预示着女孩的女红就越好，这两个丫鬟都是福嬷嬷从魏国公府带过来的，平日里娇生惯养做惯了副小姐，那里做过钻山洞捉蜘蛛这等事？身形修长窈窕，容长脸蛋，唤作玉钗的丫鬟哄劝道：&1dquo;福嬷嬷早上还说这事呢，已经吩咐粗使婆子们去寻蜘蛛了。”

  沈今竹道：&1dquo;婆子们就知道偷懒吃酒，随便从墙角扫几只蜻蜓都捉不到小蜘蛛糊弄，山洞里的蜘蛛才大呢。”言罢，赖在原地不肯走。

  容颜很是俏丽，唤作金钗的丫鬟指着远处扫地的婆子说道：&1dquo;四小姐稍等片刻，奴婢叫她来帮忙捉几只。”

  &1dquo;哎呀，捉几只蜘蛛都磨磨唧唧的，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沈今竹撸起袖子就要往山洞窜，玉钗金钗忙一个拉、一个劝，沈今竹那里会听？玉钗没有办法，只好咬咬牙道：&1dquo;四小姐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寻就是了。”

  沈今竹递过两个竹丝编的空蝈蝈笼，&1dquo;就装在这里——记住要挑大的捉啊。”

  想起蜘蛛毛茸茸的腿，大夏天的玉钗直觉得后颈汗毛都竖起来了，到底不敢独自去，拉着金钗一起走进山洞。

  山洞阴凉多蚊虫，下人们偷懒很少打扫这里，形成卫生死角，所以这里简直是为蜘蛛开了家自助餐厅，许多铜钱大的蜘蛛在这里开派对，玉钗金钗哆哆嗦嗦，迟迟不敢动手，等她们鼓起勇气完成任务出了山洞，树荫下躺着一柄纸伞，沈今竹早已不知去向了。

  甩掉姑姑两个&1dquo;爪牙”，纵使脸上厚重的美白膏体依旧，沈今竹也徒然觉得轻松许多，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信步走到青果满树的桃树林，这里比较荫蔽，相信那两个钗不会那么快找到自己，岂料才入桃林，一个青果嗖地砸过来，沈今竹忙侧身躲避，青果擦肩而过。

  桃子还没成熟，硬梆梆的，若真砸在身上，还是挺疼的。

  沈今竹矮身从青果来袭的方向瞧去，只见后方一颗桃树上有四条小胖腿在晃悠，茂盛的青果和树叶挡住了&1dquo;行凶”之人的身形和面容，不过全家敢惹她的人只有两个，沈今竹叉腰叫道：&1dquo;敏哥儿、讷哥儿！还不快从树上滚下来！”

  正是长房沈礼敏和沈礼讷两兄弟，名字出自《论语。里仁》里头的&1dquo;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意思是君子要少说话多做事，不过从目前来看，两兄弟和君子的距离有两个筋斗云。说来也怪，大少奶奶王氏生的长子沈礼斐和长女沈芳jú都性子温和乖顺，唯有这对双胞胎天赋异禀，淘气的架势很有长江后浪推前浪，把沈今竹拍死在沙滩上的趋势。

  &1dquo;就不下来！四姑姑来抓我们呀！”从一簇青果那里冒出个鸭蛋般的光头，正是早生一刻钟的敏哥儿，一旁的讷哥儿干脆扶着树干站在树杈上，吐舌头做鬼脸，如同误入蟠桃园的孙悟空。

  沈今竹穿着一身崭的青色妆花云雁衫衣裙，爬树肯定会刮坏的，待会还要去看大嫂王氏，总不能穿着破衣，她板着脸道：&1dquo;再不下来，我就用弹弓打你们。”

  &1dquo;四姑姑惯会骗人。”讷哥儿笑道：&1dquo;我娘说你最近跟着二姑祖母学规矩呢，才不会随身带着弹弓。”

  沈今竹说道：&1dquo;你们就在猴在树上吧，这桃树最招毛毛虫了，轻轻蛰一下，比蜜蜂蛰的都疼。”

  敏哥儿今春被蜜蜂蛰过，至今心有余悸，他有些警惕的看着四周，讷哥儿安慰哥哥道：&1dquo;准是四姑姑又骗我们，树上都是青桃子，那里有什么毛毛虫。”

  &1dquo;哦，真没有？”沈今竹咧嘴坏笑道：&1dquo;那我捉几只给你们玩玩好不好？”

  言罢，沈今竹折了根桃枝去寻毛毛虫去了，敏哥儿心里直毛，对弟弟说道：&1dquo;快，趁着四姑姑走了，我们快跑。”

  讷哥儿赖在树上道：&1dquo;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玩的，躲在树上大姐姐找不到我们，要是到了其他地方，定会被拖回去写大字。”

  敏哥儿眼睛骨碌一转，&1dquo;我怕四姑姑的毛毛虫，我们换颗树藏着吧，都不出声儿，她回来找不到我们就走了。”

  讷哥儿方点头，兄弟两个相继从树上溜下来，灵活的不像个小胖子。岂料脚跟刚碰到地面，沈今竹从藏身处跑来，兄弟俩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无奈小短腿跑不过沈今竹，被她一手一个揪着耳朵教训道：&1dquo;真是反了天了，连我都敢偷袭——再过些天我就要走了，以后谁带着你们玩儿？天天写字背书，有哭的时候！”

  &1dquo;什么？四姑姑是真要走？”敏哥儿欣喜说道：&1dquo;这么说，以后这树上的桃子、湖里的莲蓬、岸边的鹅蛋都是我们的啦？”

  讷哥儿也顾不上耳朵疼，跟着说道：&1dquo;太好了，终于没有人和我们抢打秋千了！”

  沈今竹怅然若失：她知道自己淘气，给家里惹了不少麻烦。但是即使是贪官，也希望离职的时候能有百姓夹道送别，送万民伞、被抢着脱鞋子挽留、依依不舍的场面。沈今竹这个大俗人当然也不能免俗，她细数府中众人，最和她臭味相投的就是这两个侄儿，还以为敏讷兄弟知道会勃然大哭、在二姑姑那里打滚撒娇留她，谁知兄弟俩差点敲锣打鼓要开个欢送会庆祝了。

  又生气又伤心，沈今竹照着兄弟俩的圆腚拍了几记，这一年俩人不再穿开裆裤露出光腚，故兄弟俩也不觉得有多疼，捂着屁股笑嘻嘻跑开了。

  沈今竹意兴阑珊的去了大嫂王氏的院子，此时烈日初绽，院子洒了水，只见树荫花影，回廊处挂着两对鸟笼，几只黄雀在里头吃着小黄米，一对绣眼鸟将头埋在紫砂水盅里头清洗羽毛，独有一只百灵鸟站在杆上吟唱，眼睛追随着沈今竹的背影消失在湘妃竹门帘里。

  打帘子的丫鬟不知去了那里，沈今竹自己掀开门帘进屋，隐隐听见百宝后面有人说话，小孩子脚步声轻，里头的人浑然不觉。

  &1dquo;昨夜你又做那个梦了吧？每次噩梦，你早上都没个好颜色，这病昨日刚好些，今天瞧着又重了。从四小姐回来的那几天起，你总是这样好一天歹一天的，身子耗不起啊。要我说，你这是心病——北京那么大，打听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横竖银子都送出去了，你安心养病等消息便是。”

  &1dquo;这几日忧心，倒不是这事，我娘写信来，说小弟在北京不好好读书，这才去了几日，就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那外室还来历不明。弟媳哭着要和离，两口子天天吵架，唉，我祖母气病了，可怜我娘上要给老的伺疾，下要安慰儿媳、管教儿子，唉，我离娘家远，不能为母亲解忧，昨夜写信教训弟弟，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声音就是管嬷嬷和大嫂，谈的事情沈今竹半懂不懂，但也明白是大嫂不愿公开的私事，沈今竹无意听壁角，便停在原地，悄悄退到门口，大声说道：&1dquo;大嫂，我来瞧你了。”

  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慌慌张张、睡眼惺忪的从耳房里跑过来，管嬷嬷眼角余光冷冷的扫一眼，笑着迎接沈今竹，&1dquo;四小姐果然懂事了，一早就来陪我们少奶奶说话。”

  王氏穿着半旧的玉色云绢半臂、桃红遍地金马面裙，青丝松松绾在脑后，簪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鹅黄色睡莲，慵懒的斜倚在弹墨引枕上，对着沈今竹招手道：&1dquo;小姑来了，过来坐，再过些日子，可不能天天看见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姑娘还不太掩饰自己的心情，沈今竹悻然坐下，无精打采问候：&1dquo;大嫂身子如何了？请大夫看了没有？”

  看见王氏腰间流苏素玉绦环，沈今竹又道：&1dquo;大嫂衣带渐宽，要注意身体。”

  看来熊孩子没将刚才的谈话听进去，王氏和管嬷嬷飞快交换了个眼神，心下如释重负，话语倒是依旧淡淡的说道：&1dquo;小姑多虑了，我就是晚上没睡好，头疼，白天补补觉就成，懒得寻医问药的折腾。”

  &1dquo;诶呀，我来的不巧，扰大嫂的清梦了。”沈今竹忙站起来告辞，老实说，她来瞧王氏也只是个幌子，实际是想找机会出去玩，如今目的达到了，这过场还是要走的，回去也好向福嬷嬷交代，既然王氏说要睡觉，干脆顺水推舟告辞算了。

  王氏拉着沈今竹的手坐下，&1dquo;这会子我又不想睡了，坐下陪嫂子说说话，来人啦，端一碗酸梅汤来，加上昨夜冻上的葡萄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