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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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翻一些旧碟，不知为何就把《喜宴》放了进去。年轻时的赵文瑄大哥已经很有颠倒众生的极品相，西装挺时玉树临风，丰神如玉；居家时穿着条纹睡衣，酒窝忽隐忽现，一脸孩子气。

  沈安若突然觉得碍眼。奇怪，应该是太久没看他的片子了，竟然找不到少女时代那种心动的感觉，演到一半便关掉。

  晚上开始做梦，她已经很久无梦了。电影里的qíng节，结果主角却换成她与程少臣，热闹无比的婚宴现场，整人的戏码没完没了，还好他们的朋友总算都有修养，没有出特别令人难堪的恶俗节目，只设计他抱着她举着她一遍遍地倒酒，被蒙住眼睛背着她绕着大厅转圈，喝了无数整瓶的啤酒，又设计她用嘴喂他吃东西，满场的笑声和掌声。梦境太真实，历历在目，连那些宾客的面孔都熟悉。果真是在演电影，因为被这样折腾，他俩竟然还从头笑到尾，笑得脸上肌rou都僵了。程少臣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说：&1dquo;再忍一下，只剩六桌了。”&1dquo;我的脚快要断了。你还能喝吗？”&1dquo;还撑得住。你的脚怎么会疼，今天有一半时间都是我在抱着你走，你的伴娘们实在太可怕了。”于是有人敲桌子：&1dquo;郎娘不许说悄悄话！大声点，我们也要听！”

  终于撑到这场戏散场。程少臣被灌了许多的酒，仍然神色镇定，挨到家后吐了两回，竟然还神志清醒。沈安若半跪半俯在他身边，帮他脱掉衣服，用温水洗过的毛巾帮他擦脸和身体。郎倌半闭着眼睛喃喃地说：&1dquo;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害怕离婚，打死我都不想再这么折腾一回了。”

  戏码竟然还没结束，一幕幕，一帧帧，有些画面是流动的，有些画面是静止的，蒙太奇一般，回闪，跳跃。限制级的剧qíng，十指紧扣，身体纠缠，呼吸凌乱&he11ip;&he11ip;上一场戏分明还是温存缱绻，仿佛将她当作至宝，下一个分镜却转成凌rǔ的戏码，她挣扎，哭泣，在黑暗中虚软无力，灵魂都远离&he11ip;&he11ip;多真实，明明是看客，怎么自己却入了戏，仿佛身临其境。再后来，她听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似乎隐约地在喊着&1dquo;妈妈”，结果前方却是迷雾一片，她什么都看不到，喊也喊不出声，就这样惊醒过来，一身冷汗，连身下的netg单都湿透。

  沈安若慢慢起身，口gan舌燥，小腿果然又抽了筋。她喝了两大杯水，重去冲了澡，出来时，现窗外下着bao雨，闪电破天划过，雷声从远处闷闷地传来，这是这一年的第一声雷。

  她突然有些记恨程少臣。她记得无论是那夜之后，还是离婚后，她都不曾恨过他，而如今，她想起这个名字，竟有磨牙的冲动。都怪他，明明可以离她远远的，让她一个人安静地生活，偏偏有心或无意地时时来惹她，害她的日子变得浑沌又浆糊，害她失了淡定自若的气质。

  沈安若在黑暗里静静地坐了很久，渐渐地意识到，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竟然不怕雷电与bao雨的黑夜了。

  沈安若从机关大楼出来时，江浩洋正从停车场的方向走来。那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所以当他约她一起晚餐时，沈安若慡快地答应了。

  他们去开的越南菜馆，在海边的美食城。餐厅很大，布置得极具亚热带风qíng，没有包间，只用糙帘、矮的木质屏风与阔叶植物隔出相对独立的空间，但私密xing很好，望不见其他人。他们选了最靠里的一张桌子。

  她今天的事qíng办得顺利，所以胃口不错，蔗虾，软蟹，各种小点心，塞了一肚子。江浩洋只喝茶，每样东西动一点，安静地看着她吃。他们没喝酒。

  &1dquo;你为什么不吃？”

  &1dquo;我不饿。中午有饭局，很晚才散场。”

  &1dquo;你的爱好多奇怪，专程请人吃饭，只为看别人吃。”

  &1dquo;请你出来一次多难啊，难得正好碰上。最近有点烦乱，看见故人，心qíng就好多了。”

  &1dquo;真稀奇，莫非最近正流行怀旧病毒。”

  &1dquo;这句话有典故？”江浩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无视她刚才从鼻子里出来的笑声。

  &1dquo;没什么，网络冷笑话。”沈安若见到江浩洋的眼睛里有几分揣度又几分了然的神色，突然有点意兴阑珊，&1dquo;你这种吃饭时装深沉装风度的人最无了，害别人都没了好胃口。”

  江浩洋神色平静看她一眼，往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挟了一大筷子菜，又看她一眼，终于还是笑出来。

  &1dquo;安若，过了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态度总算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不再yīn阳怪气。”

  沈安若其实正在反思刚才的言行，听他这样讲，不免更加懊恼：&1dquo;江局长，我哪有yīn阳怪气，我每次见你都敬畏有加。”

  &1dquo;是的，真敬畏，你可以不必培训直接去参加城市礼仪比赛。”

  沈安若也笑了。

  江浩洋去结帐的时候，沈安若在前厅等他。店里生意兴隆，很多客人没有座位，只能等。前厅有高大的阔叶常绿植物与人造瀑布，景致优美，她看得很投入，直到江浩洋喊她名字才回过神。

  &1dquo;这么久？”

  &1dquo;碰巧见到熟人，打了下招呼。”

  &1dquo;你今天尽碰巧遇见熟人。”

  &1dquo;大概是怀旧的季节到了，你刚才不是还这样说。”江浩洋又淡淡看她一眼，&1dquo;时间还早，你接下来有安排吗？”

  因为车子不允许直接开到海边，所以停车场离饭店有点远。沿途有意式冰淇淋店，沈安若买了两大盒，递给江浩洋一盒。

  &1dquo;现在天气还很凉，哪是吃这个的时候。你胃又不好，稍后胃痛别后悔。”

  &1dquo;怎么会后悔？凡事都要有代价。你想想，如果你突然兴起一个愿望，然后马上便能实现，即使日后需要付出一点代价，那也是值得的。”

  &1dquo;你从哪儿找来这么多谬论。”江浩洋不认同地看着她，但并没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