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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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无悲（第2页）

有点不可思议。

她拉侍女上床，试探他们的底线，这伙看着她的神仙表现如常，梦里的神仙气炸了。

可那又如何？如果身为佛子的生身母亲该保持圣洁，那佛子的身体是怎么来的？

训她音荡，那就把她写进史书里啊，如果她除了有丞相之女、佛子之母、状元之妻以外的身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十八年后，她看见了由她的身份孕育出的孩子，如她所想的非人，也如她所想，她无法爱他。

殷温娇所受的苦难，构成了这个佛子向上的阶梯。

她看着这个孩子如完成任务似的认了亲，杀了贼，找了父，获得了巨大名声。

殷温娇回到了家，和亲人团聚，可和在江州的时候并没什么区别。

父亲听了那个孩子的经历，自认亏欠，对她难免有疏忽；陈光蕊在龙宫的十八年早已覆盖了他读书考试的经历，见多了龙女蚌女，自认不凡，对她已有嫌弃。

可她疑惑的是，为什么那个孩子不回金山寺？

等她突然有了自杀的念头后，她突然明白了，原来你是想要母亲的命啊。

害怕我自由之后会有不好的名声？那你担忧对了！我宁肯自毁也不会自杀。

接下来她的梦里多了很多训斥。父亲训她当女儿、当母亲不合格；陈光蕊训她不会好好当妻子；有时候她还会被绑起来，被周围的人唾骂、扔烂菜臭鸡蛋……

但每当她醒来时，她总能看到那只躲在某处的小鸟，在梦里的郁气一下子消散了大半，原来你也猜到了吗？

每当晚上，她的灵魂飘飘荡荡去了地府，被油锅炸，被刀山割，被冰山冻……明明是死后的世界，鬼卒鬼吏们却劝她早日自杀以登极乐。

她也看到了那只小鸟被蒙住双眼，时不时地昏迷，却本鸟不知。

对不起啊，小鸟，为了你我也愿意多活一段时间……但我熬不住了。

那白绫金光闪闪，内含宝光，她站在凳上，执着地去看小鸟最后一面，想着最终也要说一说话。

小鸟来了，化作人形，如她想象中的活泼可爱，她一眼认出，如果她真有一个如同小鸟一样的孩子就好了，她下辈子可以生一个吗？

她不想让她继续愧疚，就说：“小鸟，别为我费心思了，我想去完成我人生的最后价值了。”就当她是一个愚昧地为丈夫、为孩子、为贞洁、为名声付出一切的女子吧，就当她咎由自取。

接着她失去了意识。

……

孔云起他们三个道童等啊等，等了十八年唐僧复了仇、阖家团圆，这一难还没完成。

十八年啊！知道这十八年他们是怎么过的吗？！啊？！

镡一鸣早已放弃，秉着在人间多待一天就赚一天便宜的想法，去赚香火了，搞自己的事业去了。

京城里全是读书人，他就专门化作原形多在文曲星闪烁的读书人面前出现，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吉象。

孔云起成天护卫在殷温娇左右，第一难就差最后一个哆嗦了，那群神佛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她都没有冤枉过他们。

我都熬十八年了，沉没成本都这么大了，我还能害怕多付出的那一点时间？

殷温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她每天要多给她一点灵果，算了，灵膳也做点，多做点，补补！

她能看见殷温娇有时候会做出些危险的行为、拿起危险的器物在身上比划，这时她就冲上去贴贴贴，有什么烦心事是毛绒绒治愈不了的吗？没有！

有一天她突然打起了瞌睡，等醒来时左顾右盼没见到殷温娇，她就觉得要遭。

她急忙飞来飞去地寻找，在一间破旧偏僻的屋子里，她就看见她站在一块白绫前。

孔云起惊得炸了，那是看着就很强力的法宝，殷温娇一个凡人离得太近了，用五色神光也来不及。

白绫缠着她，她在对她说着最后一句话。没等她暴起，她就听到“咔擦”一声。

那是人类脊柱断裂的声音。

她看到迟来的一滴泪掉落在地面破碎，明明是一个凡人死掉的场景，她的表情却像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她走上前，摸着那还算是温暖的手，为了孩子付出的价值？那你自己的价值呢？你就甘愿人生如此结束吗？

你已经付出了十八年，在第一难结束后，当你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会补偿你。我会领你看金色的沙漠、看广阔的海洋、看插入天空的高山……你会重启另一段人生，忘记那苦难的十八年。

她歪着脸，在她的手心轻蹭，就如同她原形时那样。殷温娇的后面就是一尊佛像，眼含万物，悲天悯人。

孔云起就这样呆呆地站着，光影变幻，她看着佛像从悲悯渐渐变得狰狞。

有脚步声响起，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用手捂住了她的眼，她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