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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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病了，晚一天回去。”

  6廷镇切下一块小羊肩，他是章之微交际圈中胃口最好的一位，早晨也要食肉，或许也正因此，他具备着如此充沛精力。野兽都是食肉的，强硬，不容他人置喙。

  “她说什么了吗？”

  “她很关心你，让你醒后及时回电，”6廷镇慢条斯理地咀嚼，吃掉一整块肉，“给她打个电话吧，别让她担心。”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提醒着章之微，你不是孤身一人，别忘了你港岛的好友，你的学业，还有你的老师同学。

  章之微重拿起叉子，她吃掉了被自己切到碎碎的一点东西，放下，去拿餐巾：“我吃饱了。”

  6廷镇看着她这幅近乎自虐的模样。

  “对了，”他笑笑，“还有件事，忘记和你讲。”

  章之微捏着餐巾，擦拭着手指：“什么？”

  “考虑到你今后要去马来亚读书，孤身一人，没人照应，”6廷镇说，“我特意为你聘请一位保姆，照顾你衣食起居。”

  章之微皱眉：“我不需要。”

  她现在已经不想再考虑留学的事情，学习，或者事业……都不如乌鸡哥的生命重要。

  章之微丢掉餐巾，站起，脚尖碰到椅子，出沉闷一声。

  “你会需要，”6廷镇笃定地说，“先看一看。”

  怎么看？

  章之微没想到他会从澳门找，愣了两秒，听见6廷镇拍手，清脆一声，脚步声起，有人打开门出去，片刻后，脚步声纷杂。

  三个男人带了一女性进来，恭恭敬敬：“镇哥。”

  章之微瞳孔紧缩，声音干：“玉琼姐。”

  昨夜里温温柔柔给她二人煮面做菜的花玉琼，穿着一条大红裙，本该明艳妖娆，瞧起却有些疲惫憔悴，妆也残了，口红只剩一半。

  6廷镇没看她，他的姿态很放松，凝望章之微：“让她给你做保姆，喜不喜欢？”

  章之微愤怒看他：“你怎么能——”

  “看来是不喜欢，”6廷镇叹气，侧脸，吩咐，“把她带走吧，送到张先生那边。”

  章之微不知他口中的“张先生”是谁，但在这个名字出现后，她看到花玉琼一张脸血色尽失。

  “等等！”章之微说，“留下，我很喜欢她。”

  6廷镇看着桌上的菜，看着章之微那近乎未动的早餐：“玉琼，你瞧小姐不肯吃青菜，看来是师傅做得不好，你去找人，让他们重做一份送过来。”

  从进来之后，花玉琼一句话未说，听到指令后，她才嗓音干涩地说声好，步履蹒跚离开。章之微终于坐回早餐桌，她望着花玉琼离开的身影，脑中拼命回想，她有没有受伤，怎么这副模样……

  很快，她重端青菜上来，放在章之微面前。还好，章之微看到花玉琼袖子下的一双手和胳膊，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糟糕的痕迹。花玉琼还是和昨夜一样温柔，请她吃饭。

  6廷镇看着这一切。

  章之微没有犹豫，她低头就吃，放弃与他抵抗。

  瞧，抵抗也是无用，6廷镇知道怎么样能让她顺从。他绝不会对她施以暴力，也不会用那些羞辱性的语言。章之微是他一手带大，两人对彼此都了如指掌。就像6廷镇知道章之微会怎么计划着逃跑，又会因何改变计划；也像章之微，知道如何才能让6廷镇不痛快。

  她不需要大吼大叫、歇斯底里，只要漠视6廷镇，不给出他想要的反应，就能让他不悦。

  章之微还是和孟佩珊回了电话，对方很紧张章之微的身体，叽叽喳喳快快乐乐地讲个不停。章之微听她轻松声音，心中酸楚，忍耐住，若无其事地和她聊天。

  章之微不知道6廷镇有没有对6老板和6太太保密，他们二人差遣佣人带礼物和滋补的人参灵芝送来，传话让她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过去陪二老说说话。

  章之微现在不能确定这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她分辨不清。

  下午，无旁人时，花玉琼才对章之微说了另一部分，在章之微和乌鸡搀扶夜奔时，花玉琼的经历。

  她工作到一半被6廷镇的人带走，客人自然是不满意的，但哪里能和6先生相比，提着裤子灰溜溜离开。6廷镇的人对花玉琼很客气，让她洗过澡、穿上衣服，吃饭时，也给她一份。

  花玉琼也没有见到乌鸡。

  提到乌鸡时，她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些淡淡愁容，还是主动安慰章之微：“没事，乌鸡哥讲义气，6先生也通晓情义，不会有事。”

  章之微不能和她言说其中利害关系。

  夜间，花玉琼离开，6廷镇仍旧睡在外面沙上，留章之微独身一人。无论章之微如何说，6廷镇都不肯允她见乌鸡。

  反骨仔。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下属。

  章之微极力想要对他说明，自从跟随6廷镇后，乌鸡再没做过出卖他的事情。

  6廷镇玩着一只银质的打火机：“凭他一面之词，你怎知他再没做过二五仔？”

  章之微张口：“我……”

  “下一步，”6廷镇将打火机倒扣在桌上，问，“你是不是想说，阿曼也一样，许久没做过？”

  章之微说：“你不信。”

  “微微，”6廷镇说，“现在还留着阿曼墓碑，已经是极大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