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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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第1页）

武祯拉着梅逐雨来到一堵墙下，忽然笑着指了指墙道：“这堵墙另一面就是崔宅，崔九和孙娘子他们两个小时候，经常爬这堵墙到对方家里去玩。崔九小时候其实很胆小，总是哭鼻子，摔一跤会哭，被人大声呵斥了会哭，他还不敢爬这么高的墙，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孙娘子爬墙过去看他，孙娘子小时候胆子很大，天不怕地不怕，颇有两分我当年风采。”

与孙娘子说了一阵，武祯又出了门，她与梅逐雨站在花园中，看着奴仆来来往往，夏日的燥热空气中，都好像飘着一股浓郁的欢乐气氛。

梅逐雨：那确实很厉害了。

孙娘子噗嗤一声低头笑了，脸上神情期待之余，也有两分更深的羞涩，只不过她极力想表现的镇静，就没有再问那边崔九的惨状。

低笑着叹息一声，武祯的声音有些感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就都长大了，现在和小时候相反，有什么事都是崔九护在孙娘子前面。”

武祯用马鞭敲了敲手心，“放心，他会乖乖穿的。”

看两个小屁孩谈恋爱是挺有趣的，孙娘子撅着小屁股从这堵墙上爬过去看崔九那个哭唧唧的小家伙时，武祯就蹲在墙头上给小姑娘鼓劲，不然，孙娘子小姑娘那爬墙是和谁学的。

穿一身男子新婚袍服的孙娘子更显秀丽清逸，她平日是个大方性子，此时脸上那一抹红晕羞涩极为少见，见武祯来了，她眼睛一亮，笑问道：“祯姐，如何？”

说了一阵，武祯看向梅逐雨，梅逐雨盯着她，半天才说出一句，“他们小时候，你的年纪也不大。”

孙宅就在崔宅旁边，过了那长长一道围墙看到一扇门，进去就是孙宅。孙娘子房中嬉笑声不绝，武祯进门时，瞧见孙娘子俏生生立在原地，周围一圈年轻的娘子们正在打趣她。

武祯嬉笑，一手搭在郎君肩上，“我比他们两个大五岁，说看着他们长大有什么不对。”

一声令下，崔九一脸生无可恋的被众损友给抬了下去换衣服。武祯心情大好，又带着梅逐雨去孙宅看孙娘子。

梅逐雨：……虽然武祯比他们大上几岁，但最近越来越觉得，她根本骨子里就还是个任性的小姑娘。

于是，愿赌服输，今日，崔九得穿新娘的长裙。崔九还在垂死挣扎的时候，武祯又是一挥手，“把人给我压下去换衣服！”

他想着，忽然伸手摸了摸武祯颊边的一缕头，缓声道：“没什么不对。”

崔九的骑射不差，可以说在这一群人之中仅输武祯，他打赌之前意气风，只觉得自己很快能赢得打赌，娶回娘子。然而，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武祯知晓两人打赌后，悄悄带着人帮孙娘子猎了头大老虎，稳稳的把崔九给压了下去。

武祯看着他沉静的眼神突然啧了一声，狐疑道：“我怎么觉得郎君你最近说话都好似在哄着我？”

两年前的秋季，武祯一众人去西山打猎，崔九与未婚妻子孙娘子打了个赌，赌谁的猎物更多更好，而这赌注——若是崔九赢了，他们当年冬日就要成亲；若是孙娘子赢了，两人的婚期往后推一年，并且崔九在他们的婚礼之上，要穿新娘的绿裙，也就是两位新人互换礼服穿戴。

梅逐雨：“……”梅逐雨敏锐的觉得此刻不能说真话，于是沉默以对。

崔九之所以这么苦着脸，说起来有个缘由，崔九要娶的那位娘子，乃是孙娘子，就是常与武祯一行人玩在一起的两位娘子之一，擅长调香那位。崔九与孙娘子乃是青梅竹马，门户相当，很早就订了亲事。他们感情不错，从小就混在一处玩闹，直到现在。

这一日，众人热热闹闹的闹完了一对青梅竹马的婚礼，最后总算是在武祯的善心大下，放两个有情人去独自相处了。

众人又是一通看好戏的大笑。

热闹过后，众人在一起喝酒，梅四忽然放下酒杯感叹，“崔九成亲了，听说他家中已经为他准备好，成亲后，他就要进鸿胪寺任职，日后也不会再跟着我们一起玩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赵郎君同情的拍着他道：“我们倒是想放过你，可惜你的娘子不肯放过你啊，九郎啊，认命吧。”

“对啊，祯姐成亲后不常与我们一道了，现在崔九也要离开了，感觉日后肯定更无趣。”赵郎君也有点怅然，仰头喝了一大口闷酒。

崔九一张脸更苦了，他对着周围团团一礼，表情无可奈何，“各位兄弟，放过我吧。”

一群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少年郎，此刻都满怀愁绪起来，只有武祯放下酒杯，不在意的道：“这有什么，你们到了这个年纪，也要成亲，然后入朝为官，做些正事的。”

一群郎君欢呼喊叫着，过了片刻就把崔九从某个墙角树丛下翻了出来，一群人架着他来到武祯面前。崔九苦笑着，被一群人围着。大家嘻嘻哈哈的拍着他的肩膀起哄：“崔九，以前说好了的，你可不许耍赖啊！”

这群少年郎的家世都极好，家中世代为官，而他们从一出生就接受着良好的教导，注定了是要走与长辈相同的路。哪怕他们年少轻狂，自以为纨绔潇洒，到了年纪，终究也是要真正懂事，开始承担自己的责任。

“不知道哪去了。”武祯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亮，她挥手：“都去找，把他给我拖出来！”

武祯在这个团体中，是个特殊的存在。她小时候，就爱呼朋引伴四处游玩，不知不觉间，就结识了一群身份相当年纪相当的伙伴，而后随着时间推移，这群朋友们都开始成家立业，放在玩乐的时间上越来越少，与她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

梅四赵郎君等人这时候也相携来到崔府，他们见到武祯二人，嘻嘻哈哈跑过来问道：“崔九人呢？今日是他大喜之日，咱们要好好恭喜他啊哈哈”语气是与武祯一般的不怀好意。

不过，当这些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家伙们都开始承担责任，他们又将各自的弟弟妹妹子侄等交托给她照顾，于是武祯送走了一批比自己年纪大，或者与自己年纪一样的朋友，又开始带着一群小家伙们，带着他们玩。

“走，咱们去找找崔九，这家伙紧张了两天了，这会儿不知道躲哪去了，真没出息！”武祯语气有点跃跃欲试，裹着一团不怀好意的坏水。

从小到大，一直热热闹闹，身边从不缺朋友。

梅逐雨不太清楚这些规矩礼仪，当时他自己和武祯成亲的时候，因为心绪起伏太大，他基本上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武祯对自己笑的样子。这会儿听武祯这么说，他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个帐子，在脑子里回想着自己那个，最后想起来的仍然是武祯一身新娘礼服，在烛光中突然笑起来的模样，怎么都想不起帐子的模样，但他仍然是点了点头，肯定了武祯的话。

虽然许多人都说他们是一群纨绔子弟，但那些大家长们放心让家中孩子跟着武祯一起疯玩，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认可了武祯对这些少年少女的教导。若真是什么都不会的无能之辈，扶不起墙的烂泥，也没法跟上武祯的脚步。

“瞧，比咱们成亲时候那个帐子要小对吧，我们那次，我是看着奴仆扎的，特地让他们扎的大一些。”武祯手里甩着那条她惯常带着耍的马鞭，笑吟吟道。

武祯已经看着太多的朋友来来去去，从熟识到慢慢生疏，从以前，就有不少人爱与她一起，黏着她，但是慢慢的，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武祯从不觉得有什么，朋友们来了，她就请她们喝酒玩闹，朋友们走了，她也照样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然后就在得到这个答案的第三天，崔九娶妻的日子到了，梅逐雨刚好轮休，一大早他就被武祯拉到了崔宅。因为喜事府中一片热闹，奴仆脸上都带着喜气，正在布置厅堂庐帐。武祯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带着梅逐雨去看了看崔府扎的婚礼青庐。

只是这些还未经事的少年郎们，没有武祯这样脱的胸怀，仍旧要心情低落一段时间。

梅逐雨知道崔九，在跟着武祯那群少年少女中，最和善圆滑的一个。问到了答案，他点点头，出门工作。

武祯也不多说，与自家郎君一起慢悠悠的牵着马回家。

武祯摇头，笑道：“并非妖市里的事，是崔九，就是总跟我一道玩的那个笑眯眯的郎君。过两天他就要成亲了，这几日忙不过来就找我帮忙。”

梅逐雨可能是听到梅四他们的话，被影响了，在路上难得开口对武祯说了好长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的朋友都很好，他们就算以后不常联系，也会记着你。”说这话的时候，梅逐雨想起的是之前那个雨天，他们进的那一户人家，那见了武祯十分惊喜的两人。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武祯忽然忙了起来，梅逐雨见她每日都不见人影，刑部也不去了，有一日忍不住在出门前问她：“近来妖市很忙？”

武祯见到郎君眼睛里那点担忧与安慰，哑然失笑，摇头叹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我可没有梅四他们那种感叹惆怅，说真的，我巴不得那些成了亲的家伙们别找我了，你不知道，他们真的很烦。”

若是普通人见了这半夜里忽然出现的各种影子，恐怕要被吓出好歹，但武祯二人将这些影虫的影子，当成了影戏赏看，偶尔武祯还会很有兴致的按照这些影子编排出个故事，她一边编一边讲，梅逐雨只负责在一旁称赞故事精彩。

梅逐雨此时听着她的话，还以为她是玩笑之语，谁知第二日就亲眼见证了，武祯口中的‘很烦’是怎么一回事。

书房里的白墙，从这天夜里开始，住进了好些影虫。它们白日里无形无迹，但每到夜里，就会变成各种影子，花鸟虫鱼、草木走兽，热闹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