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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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之后，张娘子端了个竹编盘子走进来，盘子里铺着一块夹缬包袱皮，上面叠放着两身黑色的衣衫。

  一边走进来一边对翟容道：&1dquo;翟郎君，真是作难奴家了。这会儿功夫哪里去弄皂色的衣裳来？拆了四套胡服，凑了这两身，郎君看看可用得？”

  翟容停下，抬头看了一眼，说：&1dquo;劳娘子费心，麻烦打开让我看看。”

  张娘子打开，翟容道：&1dquo;都是男人的尺寸？”

  &1dquo;姑娘没有穿黑衣裳的道理。”张娘子提醒他，&1dquo;小郎君是要做什么？你今日在我们这里，若有什么事情，云水居上下是没法交代的。”

  &1dquo;不会为难张娘子，”翟容将手中的那张纸在风中吹干，&1dquo;这是我写给杨召他们的信，他们看过了，你们云水居就不会有事的。”他从案桌上取了个信封，将干透的纸折叠了放入信封之中，放到张娘子手边的夹缬包袱皮上。对她道：&1dquo;明日杨召他们醒了再给他们。”

  张娘子这才安心，说道：&1dquo;我准备了剪刀在旁边，若是要给小娘子穿，剪裁一些就行。可要我派人来协助？”

  秦嫣说：&1dquo;谢谢阿姆了。我可以自己来。”

  张娘子也不多言，便转身出去了。

  翟容先取了一套，去六曲屏风后换了衣服。秦嫣自己用剪刀将裤管、袖管剪短了不少，看翟容换好了衣裳，自己也隐到屏风后换了衣服。

  翟容一身黑衣，革带束腰，站着如山崖旁一株劲松。秦嫣走出来，虽然是将手脚上的都裁短了，可是衣裤的宽度仍在，仿佛一块肥短的黑豆腐。袖子也就罢了，那裤腿实在是不像样子。

  翟容看见她就忍不住笑了，秦嫣叉腰飞他一记眼刀。

  收住笑意，翟容看着那裤腿实在宽得不成模样，拿剪刀在她裁下来的裤管布上，绞下两条黑色布条来：&1dquo;扎起裤管来。”秦嫣依言扎起来，变成了个灯笼裤。

  翟容一边看着她扎，一边手上又裁下两片三角形的黑布来。自己拿了一块扎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秦嫣也散了自己的长辫子，扎成翟容那般少年男子的髻，用黑布剪出长条裹住。接过翟容递给她的黑布蒙在脸上，看到烛台将他们两人的影子印在素面屏风上。

  衣着类似，型类似，她也学着他，负手挺胸，指着屏风上的影子问他：&1dquo;二郎主，你看，我们是不是很像一对双生子？”

  &1dquo;谁跟你双生子？”翟容俯视她。

  秦嫣低头看着自己矮了一截的腿，再看看他那近四尺的腿，看到了区别。对他道：&1dquo;腿长了不起啊？我以后也会长高的。”

  &1dquo;嗯，没什么了不起。”翟容手指一弹，一缕劲风将小中的烛火全部熄灭。走至走廊上，对秦嫣道：&1dquo;来吧。”

  &1dquo;直接跳下去？”

  &1dquo;你又忘记怎么用轻功了？”

  &1dquo;不是啊，总得让我想一想。”

  &he11ip;&he11ip;

  秦嫣方才一门心思想离开小下的那些声音，心慌之下一口答应了他去翻城墙的提议，此时万事俱备，冷静下来，隐约觉得有些荒唐。

  正在踟蹰间，只听得&1dquo;嗯&he11ip;&he11ip;郎君&he11ip;&he11ip;奴家还要&he11ip;&he11ip;还要&he11ip;&he11ip;”楼下，又一串浪音传来。那女子正在潮兴澎湃之时，声音分外大。那男子大喘，碰撞声越销魂。

  翟容的脸上顿时绯红，秦嫣再也不能迟疑下去了，跑到翟容身边，提气蹬足，一口气向桐子街另一面一团漆黑的里坊飘拂而去。翟容顺手将楼的门带上，也轻踏朱色栏杆，跟着她跃入黑夜之中。

  第39章城墙

  秦嫣感觉，穿上了黑色衣衫，果然更便于藏匿身形了，在里坊土墙上翻来翻去，就是没人现，偶然有看家狗现了，还不及吠叫出声，便被翟容用石块打昏。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敦煌城墙边。

  黑暗的天空上没有一丝月光流泻，连星光都不能看到。城门边的慧成坊、支定坊、宴亦坊，都没有半分灯火，人们早早就安睡。偶然能听到，里坊武侯带队巡视的梆子声。

  城墙如黑夜中的洪荒巨岩沉默矗立。

  只有城墙上的火把，如一条割开天地的红线，在夜空呼啦啦燃烧。远远能听到高处巡夜士兵整齐有力的步伐，夹杂着巡夜将领散碎的马蹄声。

  翟容停下脚步，秦嫣也随着他停下脚步。

  &1dquo;怎么上去？”秦嫣完全没有任何把握。

  翟容想了想，对她道：&1dquo;你听着，那城墙上面可容六匹成年马并行，约有二十一尺，以你的身高若尽力长翻，应该是五次，第五次你要站稳在女墙垛口上。垛口离地三尺不到四分，记住了么？”

  秦嫣点头，在心中计算了一番尺寸。

  翟容道：&1dquo;可有把握五翻上垛口？”

  &1dquo;没有问题。”秦嫣对自己身长身短很清楚，&1dquo;可是我如何爬得上去？”她望着那高达四五丈的城墙，如果周围没人，这四五丈的城壁她当然能够一口气爬上去。可是城楼、墙壁上下都密密站着军士，稍微爬慢一些，就有可能被现。

  翟容指着城墙道：&1dquo;城门东起第十三个垛口，可看到了？”秦嫣依言数过去，说：&1dquo;看到了。”

  翟容道：&1dquo;我在一丈九尺处给你抽半块城砖凸出一些，三丈五尺处再给你抽半块砖，只要你是直跳上去的，不歪斜，应该可以做到吧？对面也是如此，你下坠时可以搭一把手。”

  秦嫣听了他的话，在心中又默默计算了一回。以他教她的轻功心法，十几尺一次，跳上去真的不难。只需要跳三跳就能上城墙了，比贴壁爬行要度快很多。

  &1dquo;城墙下宽上窄，城壁有个坡度，比香积寺的浮屠塔好爬多了。”翟容看着那些整肃看守的军士们，&1dquo;以你目前的身手，翻城墙本身并不太困难，只是敦煌是边境重镇，三步一岗哨，火把密集，巡视军将众多。不被现是最最要紧的。”

  秦嫣仰望着夜空中这条火把化作的红色横线，如同一条卧眠的火龙。此时因无人打扰而显得分外沉静。

  &1dquo;都准备好了？”翟容上下打量她。

  秦嫣又将裤腿、腰带束了一下，连髻也检查了一下。

  &1dquo;那我先上去了，在城墙对面等你。”翟容说。

  秦嫣正一正脸上的黑色蒙面巾，心里有些突突乱跳。

  翟容望着她，看出了她一双杏眼，因为害怕而有着沉默的意味。虽然给了她不少鼓励，不过还是打算给她一条退路：&1dquo;如果实在害怕，我在外面等你两柱香时间。两柱香不出来，我自己去月牙泉玩，你就不必过去了。”他今日以喝花酒、狎妓的由头离开了翟府，莫名半夜又回家似为不妥。

  秦嫣道：&1dquo;那我回哪里？回云水居？”今晚她是从云水居出来的，应该是回那里吧？

  翟容皱起眉：&1dquo;你还想回云水居？回蔡玉班！”

  &1dquo;哦&he11ip;&he11ip;”秦嫣又想起了云水居里那声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翟容则看到了她的怯懦，轻声道：&1dquo;我会等你一会儿的。”秦嫣恍恍惚惚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