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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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班主说：&1dquo;是那跳剑器舞的林大娘子心术不正，害人害己。”

  &1dquo;丝蕊有没有被关入大牢？”

  蔡班主看着她，如见白痴：&1dquo;丝蕊娘子是受害者，怎么会入大牢？”

  &1dquo;？！”秦嫣一脸茫然，说好的丝蕊行刺呢？某人一本正经端着一根淬了毒的长针，痛诉翟家家史，感悟各种人生，愤恨丝蕊行刺&he11ip;&he11ip;秦嫣的茫然化作愤怒——难道说，翟容全部是骗她的？很快，愤怒又化为一团闷气，她自己目前也尚且瞒着他的身份。

  算了算了，彼此半斤对八两，她这事儿就轻轻放过了。问了蔡班主，丝蕊目前在何处？

  蔡班主说目前丝蕊去了&1dquo;玉鸾”班，在里面继续跳舞，因在翟家那次献舞表现出色，翟家主亲自修了一封书，那里的宋班主待她不错。

  此刻已经天晚了，马上宵禁，秦嫣不能出门去找丝蕊，只能呆在蔡玉班。

  如此便听乐班中各种人，说起了丝蕊坠台之事，说是负责做高台的工匠水头儿，很久之前就对跳剑器舞的林娘子心存仰慕。自丝蕊进入&1dquo;蔡玉班”之后，因容貌身材出众，又肯痛下功夫勤练舞姿，加之年轻，隐隐有了抢夺&1dquo;剑器舞”地位的倾向。林娘子便串通水头儿，在丝蕊上台之前，将高台上的榫头拧松一些，让她舞蹈姿势不雅，不能出风头。水头儿为了讨好佳人临时起意，将护身丝绳割断，酿成惨祸。

  林娘子已经被逐出&1dquo;蔡玉班”了。班主则在另外寻觅舞伎，准备替代她。丝蕊被翟家主照顾去了一个小一些乐班。水头儿谋杀未遂，被敦煌刺史捉入大牢，配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秦嫣带着点蔡班主给她准备好的小礼物，去找丝蕊。她打听问询着穿过大半个敦煌城，来到了玉鸾班。此处屋宇门楣也是气派过人，里面各色乐师、舞姬人数也不少。

  丝蕊乃是翟府亲自写书推荐的，所以独自有一间不小的堂室，显然她在此地位还不错。听说是&1dquo;花蕊”前来拜访她，她派了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出来，将秦嫣迎接进去。

  两个姑娘都是心思甚重之人，丝蕊将她客客气气让入自己的屋子，让小丫头给她上了两盅酪浆。秦嫣一看，她此处的屋子显然比在&1dquo;蔡玉班”两人合住的屋子要华丽许多，先恭喜了丝蕊的因祸得福。

  丝蕊淡淡看了她带的礼物，说道：&1dquo;翟家主待你很不错。”

  秦嫣说：&1dquo;待你也挺不错。”

  她一点儿不觉得是工匠水头儿割断了护身绳索。当日她在台下看丝蕊跳舞看得很清楚，她的动作与平时不相同。应该是现了高台的松弛，为了保持平衡，拼命以越舒张的舞姿来克服。秦嫣佩服她的临危不惧和应变能力。但是，也认为，水头儿拧松高台的做法其实已经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不认为他还需要断绳杀人。

  丝蕊喝着酪浆，垂目看碗，似乎并不想跟秦嫣多说什么。

  秦嫣说：&1dquo;那绳子是你自己割断的吧？”

  &1dquo;自然不是，水头儿已经认了罪。”丝蕊冷冷道。

  秦嫣点头：&1dquo;他是认了罪，是翟家主让他认下来的吧？”

  丝蕊道：&1dquo;你我也算姐妹一场，你要我逐客吗？”

  秦嫣大约知道了，那绳索的确是丝蕊所断，替她捏把汗：&1dquo;你也真是胆子大。当日你上台现那台子不稳，便知道着了小人暗算。跳完舞一定是想到我们在大泽边，你见到翟二郎主那些人武功高强，所以冒险跳下来，栽赃给水头儿，是吗？”

  &1dquo;你说什么是什么。”丝蕊眯起的眼睛，浅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有着明亮的色彩。

  秦嫣替她说道：&1dquo;若是跳完舞毫无伤地下来，林娘子会越嫉恨你。她在敦煌拥蹇无数，要想欺负你有的是机会。现在你将她名声都弄坏了，你再也不用担心她暗算你了。”

  秦嫣说：&1dquo;万一翟家二郎主是个不会武功的，你这一跳，没了性命怎么办？这始终太冒险。”

  丝蕊将裙子慢慢撩起，只见她玉白的右腿上，一个巴掌大的胎记。丝蕊道：&1dquo;我没有多少机会，等到班主现我身上有这种东西，是不会让我主舞的。对我而言，每一次机会都是最后一次机会。”

  秦嫣闷住，没想到，看似姿容艳丽的丝蕊，竟然是个身上有瑕疵的女子。难怪她如此决绝，宁愿冒险。

  &1dquo;我从小就喜欢跳舞，想做河西最好的舞伎，可是身上有这个瑕疵，可能很难达成了。这一次来敦煌，就是想试一试。”丝蕊道，&1dquo;其实我跳下佛台之时，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着，如果还没起步，便会被如此种种算计，待他们现我身有瑕疵，就更不会容我了。我还不如跳过这场之后，就死去。”

  秦嫣说：&1dquo;活着也不是光为了跳舞啊。”

  &1dquo;对我而言，就是为了跳舞。”丝蕊道。

  秦嫣说：&1dquo;这个敦煌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好玩的东西，都没见过，没尝过，真的太可惜了。”

  &1dquo;嗯，是有点可惜。”丝蕊微笑一下，&1dquo;你才去翟府三日，怎么吃得胖了一圈？翟府的饭菜很好吃？”

  秦嫣脸红了。

  丝蕊看着她：&1dquo;那个翟家二郎如何？大泽边我看他就挺喜欢你。”

  &1dquo;没有&he11ip;&he11ip;哪有？”秦嫣脸越红了。

  &1dquo;你已经攀上高枝了，如今也不会毁我饭碗吧？”

  秦嫣看着她，半晌道：&1dquo;我不会说出去的。”

  &1dquo;你说出去，如今我也不怕了。”丝蕊淡淡道，&1dquo;翟家主会为我做主的。”

  &1dquo;翟家主是好人。”秦嫣赞同她的说法，如今的丝蕊的确不用再担心什么了。两个人喝着酪浆，方才那点剑拔弩张的味道就淡去了。

  丝蕊微微一笑：&1dquo;也许你说得对，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没见过，没尝过。”她说，&1dquo;我们玉鸾班的厨娘，腌的小菜也很不错，你要不要带些回去？”

  &1dquo;谢谢丝蕊姐姐。”

  秦嫣告别了丝蕊，抱着一罐酱菜，走在敦煌的土路上。天上黄云沉重，地上黄沙漫漫。

  &1dquo;怎么？刚从丝蕊娘子那边出来？”一个最近几天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秦嫣抬头看去，翟容笑眯眯看着她。按照唐国的地位身份，她应该在他面前很卑微才对。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很玄妙，她现在面对他，一点卑微的感觉都寻不到，还隐约觉得，他很乐意承受自己受骗以后，在他身上泄怒气。

  而且，为了装得更像一些那个会不顾一切，将慧彻僧囚禁半年的暴躁女响马&1dquo;幽若云”，她该做出的反应，就是假装凶悍，去装模作样打他一顿，出口恶气。

  她很为难，完全不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了。只能低着头，抱着褐罐，猛劲赶路。

  翟容见她咬牙切齿，小短腿走得飞快。稍加紧两步，走在她身边：&1dquo;听说，你在我家公然承认自己是个坏人？”他取笑秦嫣在他府中，跟轶儿说自己是&1dquo;坏人”那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