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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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欢分析这些。但我也不需要分析，就知道他不是那个人，因为我不信他能在我面前动什么手脚。”李舒白缓缓地说，&1dquo;这世上，敢与我正面为敌的人，绝对不多。我只想知道，是谁想要将他拉到我面前，让我以为他在动手脚。”

  五月初九。

  距离夔王大婚还有七天。

  一场细雨连夜袭来，整个京城都沉浸在蒙蒙的烟雨之中。在前往王家的路上，黄梓瑕透过车窗上细细的竹帘，看见外面饱含雨水而显得垂顺的花枝。

  桃李花已经开过，但长安的槐花正6续开放，整个城中尽被淡淡的香气笼罩。洁白的花朵一串串垂在枝头，颜色浅得似有还无。只偶尔有一两朵打在车窗上，她听到那轻微的声响，才觉不是雨水，而是花朵。

  王家的人早已打着伞等在门口了，看见她过来，忙过来帮她撑伞，并说：&1dquo;杨公公，您可算来了。皇后召姑娘进宫呢，让您和素绮姑姑也跟着一同进去觐见。”

  &1dquo;嗯，我知道。”黄梓瑕点头应着。京城的流言愈传愈烈，已经传到了久居深宫的王皇后耳中。她今日召她们进宫，必定有许多事情要吩咐。

  黄梓瑕一边想着，接过伞穿过前庭，顺着走廊一路行去。过了两重朱门，一路转到西院，就是王若住的地方。她的院中长满了兰草，院落之中的芭蕉抽出了长长的叶子，掩映着透漏的花窗，在这样的雨天中显出一种冷淡而缺乏温暖的感觉。

  黄梓瑕轻轻收起伞，站在窗外。廊下种着一片芭蕉，芭蕉下是一口大瓷缸，里面养着三四尾锦鲤，红白相间的鲜艳颜色，正在水中游曳。

  她站着看雨打芭蕉，水点飞溅。就在一片静谧之中，她听到屋内模模糊糊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呢喃着什么。

  黄梓瑕回头，隔着漏窗看见窗前的卧榻，躺在床上的王若正在不安地睡着，睡梦中她的眉头也是紧皱的，她的脸上满是惊惶的神情，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角，额头满是汗珠，仿佛正在承受最可怕的酷刑。

  黄梓瑕站在窗外，看了她一会儿，还在想要不要叫醒她，却听到她喃喃地喊着：&1dquo;血色&he11ip;&he11ip;血色&he11ip;&he11ip;”

  她微微诧异，正在俯头倾听，猛然间王若声音一变，变成了哀求：&1dquo;冯娘，别怪我，你不该知道&he11ip;&he11ip;”

  骤然风雨加剧，直打在黄梓瑕的半边身子上。她赶紧避过身，听到王若&1dquo;啊”的一声惊叫，已经醒过来了。

  黄梓瑕淡定地拂了拂自己衣上的水珠，平静如常地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低声叫：&1dquo;王妃。”

  屋内原本坐着两个丫头，一个叫闲云的格外机灵，立即就过来开了门，说：&1dquo;杨公公，您可来了，王妃正恶梦呢。”

  &1dquo;嗯，我刚刚隔窗听见了。”黄梓瑕掸了掸身上的雨珠，回头就看见王若已经自榻上慢慢坐起来了，抬头看着她，眼中却依然还有惊惧，似乎还沉在刚刚的梦魇中难以自拔。

  黄梓瑕便走到榻边，低声问：&1dquo;王妃可是梦见了什么？”

  &1dquo;崇古&he11ip;&he11ip;”她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此时积满了泪水，水波盈盈地望着她，欲语还休许久，才转开脸，颤声说，&1dquo;我，我梦见自己真的，真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he11ip;&he11ip;”

  黄梓瑕在她的榻边坐下，低声说：&1dquo;梦是心头想，王妃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不去想那个人那些话，就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梦了。”

  &1dquo;是吗？”她颤声说着，柔弱无依地抓住黄梓瑕的袖子，身子也在微微颤抖，&1dquo;崇古，王爷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1dquo;是。”她毫不犹豫地说，脑中却回想起李舒白那一句话——无论什么理由，将造假的庚帖拿出来，她就是欺君罔上，只有万劫不复的下场。

  然而她这一个字的回答，却让王若觉得异常安心。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靠在榻上陈设的软垫上，默默了一会儿呆。黄梓瑕看见她的唇角，缓缓绽放出一个梦幻般的微笑，她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喃喃地说：&1dquo;对，夔王爷会保护我的，我还怕什么呢。”

  大明宫蓬莱殿。

  殿在三层殿基之上，是皇后所居。

  黄梓瑕跟随着络绎不绝的宫人，和王若，素绮还有王家的几位侍女一起，顺着白玉台阶而上，进入九间殿门。

  迎面是巨大的沉香木十二扇落地屏风，上面镂雕十二花神，仙花烟云之中，向着昆仑山遥朝王母。她随着王若停在屏风前，低头站着，听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站在那里思忖着刚刚王若梦中的呓语。冯娘，看来那必定是冯忆娘了，可她口中的血色，又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忽然一片朱红色的丝锦衣角曳过地上厚厚的波斯地毯，身边的人已经纷纷跪下，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

  她知道必定是王皇后来了，便也随之跪下，低头看着皇后衣上的云霞纹饰。

  王皇后在宫女的簇拥下走到屏风后，安坐在琉璃七宝沉香榻之上，端着秘色瓷茶盏沉吟许久，才开口说话。她音质清亮如流泉，缓慢而沉静：&1dquo;阿若，你看来神情不太好。距婚期只有七日，怎么没有即将出的欢欣？”

  王若侧身与她同坐在榻上，低声说：&1dquo;回皇后殿下，因为一些琐事，所以近来忧思过虑，劳烦皇后过问了。”

  王皇后端详着她许久，只握着她的手，却没有说话。黄梓瑕悄悄抬头，望了王皇后的面容一眼。却见她脸上虽依然带着上位者惯常的那种冷漠疏离，但眼中却隐隐透出一种家常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