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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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同意退亲（第1页）

她想回家，但又想和王婶去看看，看看那个女子究竟是谁，意欲何为？王婶陪着她，两个人慢慢走到崔家，崔家今晚灯火通明，几十张桌子从院子摆到路上，王婶子陪着姜晚秋站在暗处，看到村里人都坐了下来，崔文浩和同来的另外三个男子坐在一张桌上，师爷和几个捕快也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只见那年轻女子正扶着崔母慢慢从屋子里走出来，也坐到崔文浩这一桌子。

那女子扶着崔母坐在崔文浩的身边，自己正要在崔母旁边坐下，崔母连忙让她坐在崔文浩的另一边，今天村子里的几个大娘在忙菜，菜一上桌子，大家开始喝酒，平时能吃饱就不错了，今天鸡鸭管够，村里还特地杀了一头两百斤的猪。

河东村位于淮河下游的一条支流旁边，临水而建，背后有一座大山，可以说是依山傍水，本是风水宝地，奈何淮河年年大水，河东村几乎年年被淹，这里土壤以黄土为主，种不了水稻，地不肥沃，只能种小麦，偶尔也种一些杂粮。

这地方说是穷乡僻壤，一点不为过，山地多，水多，河多，一年一小淹，三年一大淹，尽管如此，村里人省吃俭用，还是能得个温饱，背井离乡的还是很少，顶多就是大淹时跑去山上住一个月，等水退了，又可以回来了。

往南去，隔了一条江，江南倒是鱼米之乡，很富裕，气候好，环境好，但隔着一条江，不容易过去，江宽水深太危险了，往北去，大西北几乎年年干旱，靠天吃饭的日子不容易，朝廷年年说修水坝，年年有人来看，但一直没人管，有人说朝廷是觉得这地方太穷投钱进来不值得，江南那边早几十年就建好了大坝。

坐在外面桌上正吃饭的姜七婶一家看见了王婶和晚秋，忙叫道：“王婶，晚秋，快过来坐，这边还有空位。”

姜晚秋有些尴尬，想逃回家，又觉得这样做不好，王婶干脆拉着她就近坐在姜婶旁边，她余光扫了一下，看到崔文浩听到叫声，朝这边看了一下。

一桌子的肉菜，姜晚秋一口都吃不下，王婶和姜婶她们聊得兴高采烈，她味同嚼蜡，只吃了半个馒头就自己回家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姜晚秋一个人住在后院一间破房子里，她关上门，趴在被子上，无声地流泪，哭累了，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哟，被崔公子抛弃了，心里不好受吧？”一阵阴阳怪气的话，吵醒了姜晚秋，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门口的姜冬梅。

“你，快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明天洗干净还给我，你这个野种连穿我穿剩下的衣服都不配。”姜冬梅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姜晚秋自嘲地笑了，旧衣服也不会给她穿，她的衣服都是赵氏或姜奶奶的衣服穿旧了，扔给她，她自己改成上衣和裤子，那些都是洗得白，打了补丁的，姜冬梅的旧衣宁可扔了，也不会给她姜晚秋穿的。

姜冬梅他们一家都住在前院，前面的主屋，原来老太太住一间，老太太去年去世了，屋子还留着，姜村长夫妇住一间，一间堂屋，一间给姜冬梅，一间是赵氏的大儿子姜春华住，赵氏的二儿子姜春华住东厢房，西厢房两间书房给两个儿子的，一间厨房，东厢房另外两间是杂物房。

后院是菜地，还养了些鸡，鸡棚还有茅房也在后院，姜晚秋的小屋子就在菜地旁边，房子里面湿气很重，小屋子没有窗户，下雨天里面还漏水，床上用的都是前院用旧的，被子硬得像铁板一样。

第二天一早，姜晚秋煮了一锅稀粥，蒸了一锅杂粮馒头，她自己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粥，吃早餐时家里人都还没起床，所以每天早餐她都吃得很饱，中午晚餐都是赵氏煮，她每天从外面回来只能吃到剩饭，至于菜从来都没有，赵氏宁可倒了也不留给她，后来崔母心疼她，让她中午饭在崔家吃，她这个子才长高了些。

吃完早饭，她端着一大桶的衣服到河边去洗，这是她每天早上必做的家务，家里所有人的衣服都是她洗，衣服快洗好时，阳光才升起来了，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微风吹起，就像是无数的星星落在水面上，很奇妙。

姜晚秋特别喜欢看一幕，她觉得这是最美的风景，每天的洗衣服因为这个风景也不觉得累了，她开心地玩水，她把水泼到那些星星上，打散了，一会儿又凝聚在一起，她觉得很有趣，乐此不疲地玩着，玩到乐时出银铃般的笑声，笑声清脆好听，让人忍不住被笑声感染也想跟着笑。

崔文浩就这样看了好一会，他以为姜晚秋会很生气，甚至会大吵大闹，会伤心难过，但她很安静，好像和崔文浩只是同村人，这四年多的感情好像从来没有生过一样。

他知道这些年她悉心照顾自己的母亲，绣帕子养家不容易，所以柳知府要他做决定时，他才犹豫了几天才答应了，他喜欢和姜晚秋相处，她聪明内秀，温柔可爱，但他也知道如果做妻子，姜晚秋确实是不够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样开口。

他昨晚喝多了，早上一起床，就看到自己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卧室里每本书都放在该放的位置上，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姜晚秋做的，他昨晚看到她时也很惊讶，他没想到，她穿上新衣服也可以这么漂亮。

他知道她长得好，皮肤也好，除了一双手因为长年劳作布满了茧子，五官生得极其漂亮，村里平时看到的都是她穿得破破烂烂，脸上满是灰尘的样子，唯有他知道姜晚秋有多美，他见过她脸上洗得干干净净、穿上粉红襦裙时的样子。

他当初主动求娶，一方面姜村长家富裕，更重要的是姜晚秋长得漂亮、能干，说是对她负责不过是一个托词，秋天的衣服已经比较厚了，即使湿水了，也谈不上肌肤相亲。

姜晚秋洗好衣服转过身，她也看到了姜文浩，昨天晚上她已想清楚了，打算找个机会和崔文浩说一下，两家退婚，成全他。

走到崔文浩面前站住，她先低着头想好要说的话，一会儿又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崔文浩。

“对不起，昨天太忙了，没顾及到你的感受。”崔文浩充满歉意对她说了一句。

“她是谁？”姜晚秋轻轻地问了一句。

“啊！”崔文浩没想到姜晚秋会突然这样问。

“她是淮州府知府大人的千金，是我同窗好友的表妹，她……”崔文浩说不下去了。

“你想娶她？”姜晚秋又问道，此刻她的头脑分外的清醒，她跟着崔文浩学了四年多，识字，读书，画画，崔文浩书架上的书她读了不少，这四年多来，她的时间分得很细，她上山捡柴时也看书，只要一有时间她就看书，练字。

一开始赵氏是不让她帮崔家的，后来崔文浩考上了秀才，村长就同意了，只要把家里的活干完，可以到崔家帮忙，后来她中午也在崔家吃饭，赵氏乐得省粮，就更不管她了，姜晚秋这才有了时间，识字，练字，看书，学刺绣。

刺绣要会纸样子，她又跟着崔文浩学了画画，她很聪明，一教就会，而且记性很好，崔文浩曾笑着对崔母说，如果让姜晚秋是个男子，说不定她也能考上秀才，甚至举人。

姜晚秋从内心很感谢崔文浩，他教会她很多，所以她今天才这么冷静，崔文浩迟早会遇到更好的，她不会挡路的，但她也不会做任何人的妾，她只想嫁个普通村民，过普通的生活，有自己的家，远离赵氏就可以了。

崔文浩傻傻地看着她，“什么？”他问，刚才没听清楚姜晚秋说的。

“你想娶她吗？”姜晚秋再问了一遍。

“知府柳大人已经跟我提了，说一年内完婚，我，我拒绝不了，柳家可能要调往京城了，柳夫人的父亲是老太傅大人，是今上的老师。”

“我同意退亲，你今天到我家去办吧，可以悄悄的，闹得太大，会影响你的名声。”姜晚秋轻轻地说了句，“你直接去我家，把订亲信物和庚帖换回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