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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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爹昭武九年中举,其后三次乡试皆落榜,举人虽然也能做官,但只能做些县令县丞等芝麻官,仕途狭窄,升迁困难,中进士、入翰林,辅朝佐政,修齐治平,才是天下读书人的志向。

  他家不愁吃喝,他爹一面读书,一面教书,同时把大把时间放在培养他身上,他跟他爹一样,承继先贤,熟读孔孟,以一身所长忠君报国为至高理想,勤恳学习,日夜不辍。

  如今他爹的理想化为一抔黄土,他是燕家仅剩的血脉,有朝一日,他定要入拜相,惠国利民,光耀门楣,一偿他爹的遗志鸿愿,也报答元家对他的大恩。

  元思空对着他爹娘的灵位叩,也对着元家先祖叩,反省自己的过错。

  元卯对他视如己出,但他始终记得自己并非亲生,事事谨慎,孝敬父母,兄友弟恭,不愿给元家添一丁点麻烦,四年来从不犯错,如今一时疏忽,就害得聿儿摔断了腿,他极为惭愧,暗暗誓以后定要加倍律己。

  ——

  跪到半夜,元思空已然双膝痛麻,四周寒意侵袭,冷透了骨头,他困得眼皮直坠,可他丝毫没有怠慢,哪怕四下无人,他相信父母在天之灵,正在看着他。

  长夜漫漫,不知何时到尽头,就在元思空困得要倒地的时候,灵堂的门被悄悄推开了。

  元思空清醒过来,回头一看,是岳轻霜拿着披风、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

  &1dquo;娘&he11ip;&he11ip;”

  &1dquo;哎,你就一直这么跪着啊。”岳轻霜将披风围在他身上,将面放在他跟前,摸着他冰冷的小脸,心疼地说:&1dquo;冻着了吧,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元思空摇摇头:&1dquo;爹罚我跪灵一夜,不可对祖宗不敬,而且,让爹知道了他会更生气的。”

  &1dquo;傻孩子,你爹是有蚊虫飞过都能醒来的人,你当我过来他会不知道吗。休息一会儿,吃点面吧。”

  元思空再次摇头,态度坚定:&1dquo;娘,我在自省,我不冷,也不饿,你快回去歇息吧。”

  岳轻霜无奈地说:&1dquo;你这脾气,跟你爹可真像。”

  元思空有些惭愧:&1dquo;娘,你不怪我吗。”

  &1dquo;孩子哪有不犯错的,再说,聿儿也没什么大碍。”岳轻霜看着元思空俊美且灵气逼人的脸蛋,眼神变得愈温柔,&1dquo;我的迎儿四岁夭折,在我心上剜了一块肉,直到你来到咱们家,那道伤口才愈合,你就是我的儿子,永远别把自己当外人,你可以犯错,明白吗?”

  元思空鼻头一酸,哽咽着&1dquo;嗯”了一声。

  岳轻霜抚了抚他的脸:&1dquo;你跟你爹一样倔,娘就不勉强你了,明天天一亮,就过来吃饭。”

  &1dquo;是。”

  第4章

  元南聿的腿伤不很严重,诚如大夫所说,夹板并骨,佐以汤药,静养百日可痊愈。

  可难就难在了这个&1dquo;静养”上。元南聿精力丰沛,生性好动,平日早起练武读书,闲暇时间就走街串巷寻觅好玩儿的,让他在床上躺三个月,简直要了他的小命,一家人料定他要作妖,找人轮流看管,终于把他按在了屋里。

  元思空早上监督元南聿读完书,正好徐虎来接他去马场挑马。

  广宁城内的马厩主要养着元卯和属下将士的马,只有二三十匹,大部分的马都在郊外的马场,那里有开阔地带可供马儿奔跑,是他常去的地方。

  四年前元卯将他带回家,他主动要求去养马。其实那时他对养马一窍不通,只是俩人结缘于一句&1dquo;马有腿疾”,他有意想让元卯以为自己会养马,不显得无用,毕竟初始他摆脱不了寄人篱下的惶恐,生怕元卯不要他。元卯不知是信了,亦或不拆穿,便真的让他跟着徐虎养马。

  这一养,就是四年。他不仅把徐虎半生积累都学进了肚子,还搜集有关的官志、民志,越养越好,徐虎大字不识,养马的手艺靠祖传和经验,现在反而很多事要与他商榷。

  从前元思空还要跟徐虎共乘一骑,现在已经能够自己策马驰骋,徐虎看着那少年初长成的英姿,心中倍感欣慰。

  到了马场,正是晌午,刚好用饭。

  马场场主是广宁第一富商赵大有,从一个小小的马厩杂役白手起家,如今腰缠万贯,他的马场一共养了大小马匹逾万,但真正符合战马标准的只是少数。

  自晟宁宗丢掉河套地区,大晟国力式微,朝廷无力养马,中原地区所有的大小马场,均已转为私营,但规定每年要为朝廷准备一定数量的战马。中原好马重金难求,马商皆富甲一方。

  赵大有见到元思空很是开心,摆了一桌好菜:&1dquo;思空啊,咱可把午饭吃饱饱的,下午去给靖远王挑上两千良驹。”

  元思空颔:&1dquo;世叔放心。”

  &1dquo;哎呀,原本封家军用的马,可都是淮西的秦马,我昨个儿也去看了,真是好马,好马!”赵大有忍不住竖起大拇指,&1dquo;没想到咱辽东马,也能在封家军胯下驰骋千里,杀敌四方,我真是祖上有光啊。”

  徐虎恭维道:&1dquo;赵掌柜本就祖上有光,您又给祖上添光呀。”

  &1dquo;哈哈哈,也多亏徐兄常年照应嘛。”

  历代王朝重文轻商,商人的地位其实很低,但又架不住他们富得流油,钱权不分家,所以像徐虎这样的小吏,多要巴结着赵大有,而赵大有也不敢怠慢徐虎,毕竟是朝廷派来管战马的,人微言可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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