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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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揣着满肚子的疑问熬过了盛大的迎驾，一行人照例回了曹寅的府上。趁着两位织造跟两位巡抚给皇阿玛汇报工作的当口，胤祺扯着梁九功避到了一边儿，蹙紧了眉压低声音道：&1dquo;怎么回事儿，不是说留着陪二哥养病吗，怎么又把二哥给扔半道儿上了？”

  &1dquo;万岁爷说——说怕耽搁行程，咱二月份就得回&he11ip;&he11ip;”梁九功毫无底气地应了一句明面儿上个的说法，望着胤祺半点儿也不买账的面色，终于彻底回想起了被这位小祖宗支配的恐惧：&1dquo;其实——其实是阿哥遇刺的信儿一传回去，万岁爷就又跟太子爷有些个不对付了。可后来万岁爷自个儿也说了，他相信您，也信太子，还特意叫奴才跟太子爷说别多想&he11ip;&he11ip;”

  &1dquo;所以连临走都是你传的话儿，连这种话皇阿玛都没亲自跟二哥说？”胤祺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头痛地用力敲了两下脑袋，&1dquo;皇阿玛这是要gan嘛啊，二哥那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越闹越完蛋了吗&he11ip;&he11ip;”

  &1dquo;阿哥，这事儿咱是真没法cha嘴——总之万岁爷有他的打算，您就别管了&he11ip;&he11ip;”

  梁九功也不敢把那日的话学给胤祺听，苦着脸应了一句，却又眼尖地瞅着了胤祺右手腕子上绑的绷布，低低惊呼了一声，忙小心翼翼地给捧了起来：&1dquo;阿哥，这就是那前儿伤的么？重不重？可叫大夫看了没有？现在好没好——”

  &1dquo;是，不重，看了，没好。”

  胤祺眼疾口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又简洁地应了一遍，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1dquo;亏我还特意叫人给您带话儿，说了拦着皇阿玛拦着皇阿玛，您可是一点儿都没给我拦住&he11ip;&he11ip;”

  &1dquo;不是——阿哥，这真不能怪奴才&he11ip;&he11ip;”梁九功yù哭无泪地应了一声，又认命地冲着他张开两只手比划了一把，&1dquo;就顶奴才欠您一百只兔子，行不行？您那信儿正好赶着万岁爷说动身的下一刻到的，多一点儿都没差。奴才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敢拦着万岁爷的路啊&he11ip;&he11ip;”

  &1dquo;算了吧，我要是有一百条命，我都敢把皇阿玛的船给凿漏了。”

  胤祺冷酷地翻了个白眼，一甩手就往正厅里头走去。梁九功不敢怒也不敢言地迈着小碎步跟在后头，也不敢比这位自以为龙行虎步的小祖宗走得快，讨好地弯了腰道：&1dquo;阿哥，奴才就算没有功劳，也总是有点儿苦劳罢？您都不知道——要不是奴才给劝住了，兴万岁爷现在都给您找侍妾了&he11ip;&he11ip;”

  &he11ip;&he11ip;？？

  胤祺脚下一绊险些摔倒，被贪1ang一把搂进了怀里抱稳，惊魂未定的看着梁九功：&1dquo;找什么——什么玩意儿？”

  &1dquo;侍妾&he11ip;&he11ip;”梁九功望着面前被刺激出东北腔的小阿哥，怯懦着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又鼓足勇气继续表功道：&1dquo;奴才就知道您准不想要！您自个儿还是个半大娃娃呢，要那东西gan什么？听人讲这练武之人呐，元阳泄得越晚越好&he11ip;&he11ip;诶，阿哥——阿哥！”

  &1dquo;主子快走，咱不听他胡言乱语。”贪1ang牵着胤祺的腕子健步如飞，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满脑子下三滥思想的梁公公，眼里几如实质的杀气把梁九功吓得打了个跌，讷讷地停了步子，嘴里却还在不屈不挠地嘀咕：&1dquo;不是——是万岁爷说要给您找侍妾暖netg，这不能怪奴才啊&he11ip;&he11ip;”

  也不知道是听了他话里的哪个词儿，贪1ang的步子不着痕迹地顿了顿，紧跟着便毅然迈得更快了。

  接风的宴席摆得隆重又无，好容易熬到散了席，天色已黑得不点灯就见不着人了。曹寅本想引着万岁爷到每回御驾歇息的下塌处去，康熙却摆了摆手，含笑把陪在一旁的胤祺揽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脑袋轻笑道：&1dquo;朕先去小五儿的屋子看看——听说这小子这几日睡得都不错，朕倒是好奇得很，你得怎么伺候才能把他给伺候舒坦了。”

  曹寅现在听见&1dquo;伺候”&1dquo;舒坦”之类的话就直打哆嗦，忙不迭摇了头，毅然决然地把锅给甩了回去：&1dquo;回万岁爷的话，五阿哥的屋子是贪1ang侍卫收拾的，奴才不敢贪功&he11ip;&he11ip;”

  康熙也听胤祺给他说了这几日的乌龙，一见曹寅的苦瓜脸便忍不住的想笑。轻咳了一声隐去笑意，随着曹寅的指引进了那间屋子，一见着netg心铺着的被褥裘皮，却也是不由得微微颔，冲着跟在胤祺身后的贪1ang含笑道：&1dquo;你的差事办得很用心，当赏——想要些什么赏赐？”

  &1dquo;皇阿玛，儿子有话儿跟您说。”

  胤祺自然不打算放过这天赐良机，忙接了一句话儿，又朝着后头的梁九功跟曹寅使了个眼色，这两人便立时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还顺带体贴地合上了门。康熙却仿佛并不觉着惊讶，缓步踱到了榻边坐下，又试着用手按了按那成分复杂的netg垫子。感觉到了掌下的温暖柔软，又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招呼着自个儿这个儿子也坐过来：&1dquo;说吧，有什么话儿？”

  &1dquo;皇阿玛，您是不是早都知道了啊&he11ip;&he11ip;”

  胤祺一见着自家皇阿玛这老神在在的神色，心里头就已清楚了七八分。无可奈何地垮了神色低声嘟哝一句，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掏出两件儿东西来拍在他手里：&1dquo;您都知道还不告诉我们——您可知道儿子费了多大的劲儿才问出来？吓得我们俩一宿都没睡好觉，白头都愁出来了&he11ip;&he11ip;”

  &1dquo;能把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小子吓着，朕也算是值了。”康熙嗤笑一声，抬手用力点了点他的眉心，&1dquo;还白头呢，朕怎么没见着？少在那儿打岔，你们查到了哪一步了？”

  &1dquo;就这1ang牙跟扳指的来历，还有贪1ang不是他爹娘亲生的&he11ip;&he11ip;”胤祺斟酌着应了一句，却是忽然反应了过来康熙的话中之意，忙仰了头道：&1dquo;皇阿玛，您知道的莫非比我们还多？”

  &1dquo;朕知道，你这小侍卫其实是苏克萨哈的嫡孙。”

  康熙淡淡应了一句，目光转到跪伏在地上的贪1ang身上，竟是忽然显出些悠远怅惘来，极轻地叹息了一声：&1dquo;朕对不起苏家&he11ip;&he11ip;如今，朕总算是能坦坦dangdang地把这一句话讲出来了。你也起来罢，不必这么拘谨着——苏家原本就无罪，更何况你在当时只是个襁褓里头的无知稚童，朕又岂会为难于你？”

  贪1ang叩了个头，哽声应了一句，却依然伏在地上不敢起身。胤祺过去将他拉起来，又微蹙了眉道：&1dquo;皇阿玛，儿子还是不明白这件事的始末&he11ip;&he11ip;”

  &1dquo;说起来，他这条命还是朕给放出去的。”

  康熙轻笑了一句，负了手撑身站起，缓步走到窗前望着外头的月色：&1dquo;那时朕也不过就是你们这个年纪，有太多的事儿都不能自主。苏家惨案，朕心中不忍，便在抄家灭族的时候着意索尼将手松了那么一松——当时朕是知道有个襁褓里的娃娃被送出去了的，却也没再叫人追查。等到他再一次出现在朕的视线里，已是五年后的事了&he11ip;&he11ip;”

  胤祺正听得入神，却忽然被这个时间点给吓了一跳——若是五年后，岂不正是贪1ang一家被抄没的时候&he11ip;&he11ip;却原来从这么一早，自家这位皇阿玛就把这一切都给稳稳捏在手心里头了？

  &1dquo;朕不查你的行踪，鳌拜却不肯放过你——那时鳌拜已查出了你的真正身份，朕不得已借故将你一家罚入辛者库，又着意三官保将你们家秘密保护了起来。恰巧谢勋正在北京城，朕曾秘密和他见了一面，托他将你带走，给朕培养成的七星暗卫。本想着将来与原有的那一套替换着用的，却正赶上这臭小子上天入地的折腾，朕实在放心不下，就把你们这一代七星卫给了小五儿。”

  贪1ang听得神色怔忡，一时竟是既觉如释重负又觉茫然不已。恍惚着望向自家的小主子，却见着胤祺同样是一脸懵地回望了回来，竟是忽然莫名觉着有些好笑，忍不住低头轻轻挑了唇角，眼里竟是带了些清浅的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望着自家居然没心没肺笑起来的侍卫，感觉仿佛彻底一脚踏进了一整场设好的局里头的五阿哥感到十分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一头扎进了自家皇阿玛的怀里：&1dquo;皇阿玛&he11ip;&he11ip;！”

  &1dquo;好了好了，朕这不是都告诉你了么&he11ip;&he11ip;”

  左右屋里头也没什么外人，康熙轻笑着把自个儿这个儿子抱了起来，好脾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放缓了声音耐心哄道：&1dquo;朕原本也是打算着再等等就告诉你的，谁知道老祖宗就那么顺手把1ang纹扳指也赐给了他了？朕知道的时候也实在是哭笑不得，这闹得一大圈子乌龙&he11ip;&he11ip;”

  胤祺依然觉着打击实在太深，怨念地把滚烫的脸埋在康熙肩头不肯应声。康熙揽着他在netg招了招手，望着他温声道：&1dquo;如今这些事儿你也都知道了，可有什么打算没有？这1ang牙跟扳指朕是不能再还给你了的，如今正白旗已归皇室，若是你拿着这些东西，反倒是招祸之物——这东西的用途朕不会再叫你知道，作为补偿，朕也可以答应你一个不太过分的要求。”

  依着贪1ang跟胤祺的心思，这一回能保住命就已是大幸了，又何时动过再多哪怕半点儿的心思。康熙的话音未尽，贪1ang便忙扑跪在地，顿了片刻才诚声道：&1dquo;臣只愿一辈子守着主子，还请万岁爷恩准&he11ip;&he11ip;”

  康熙眼中闪过淡淡欣慰之色，微微颔道：&1dquo;既然要好好守着小五儿，朕总得给你个身份，就赐——你的原名是什么？”

  屋子里头忽然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古人是没有给尚在襁褓里的婴儿起名字的习惯的，又兼当时事出紧迫，苏家也来不及给他起过什么名字，后来到了谭家，这老百姓又哪会真给孩子起个别嘴的学名，不过是&1dquo;狗子”&1dquo;坎儿”地胡乱起个贱名儿好养活罢了，至于再往后到了谢家，身为七星卫本就是只轮排序不论名姓的，竟也每个正经的名字&he11ip;&he11ip;

  胤祺倒是还记着当初去放贪1ang家人的时候，自个儿那位外祖父认出过贪1ang的身份，说他是&1dquo;谭家那个rǔ名叫狗子的娃娃”，定了定心神轻咳一声，面色诡异地幽幽开口：&1dquo;谭——谭二狗&he11ip;&he11ip;”

  &1dquo;&he11ip;&he11ip;”康熙顿了片刻，从善如流地继续道：&1dquo;赐苏氏遗孤贪1ang正四品御前带刀侍卫，赦其全部罪名，彰京郊谭家&1squo;勇义’二字。梁九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