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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明明不该再活着,父皇却还是用整个兰川城换回了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他,兰川城可是他们姜国的西边门户,城池富庶,易守难攻,这般拱手让人,无异于令姜国西边门户大开!羌国军一旦大肆举兵攻来,随时都能长驱直入姜国腹地!
如此重要的兰川城,父皇竟舍得拿来换回乔越!
说什么这是国师观星象观出来以及解梦解出来的结果,乔越若死,姜国大难将至,不过都是为他想要救乔越的命且又不至群臣反对而找的借口罢了!
他的心里永远都是乔越这个儿子最重要!他这个身为储君的长子在他眼里无论何时都不及乔越!
如今,就连宁平死了,父皇仍要保着他。
可恶!可恨!
乔晖眼里烈烈燃烧着嫉妒、不甘以及怨恨。
“殿下无需急躁。”左相杜文见着乔晖一副难以冷静的躁怒模样,亲自为他沏了一杯茶,递到了他面前来,低声宽慰他道,“纵是他不死,也绝威胁不到殿下的储君之位。”
“左相大人似是话中有话?”乔晖眯眼看着左相,“左相可是知道些什么?”
“殿下且信臣就好。”左相并不解释,只是将手中茶盏朝他递近了些,有礼道,“殿下用茶吧。”
乔晖盯着左相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过他手中的茶盏。
*
连城喜爱喝这姜国皇宫里的紫玉葡萄酒,倒不是因为觉得它好喝,而是因为它像血的颜色。
深沉的暗红色,就像血一样。
他此时又在喝着这血一般的葡萄酒,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簌簌而下的白雪。
“殿下。”有人单膝跪在连城面前,拱手低着头恭恭敬敬禀道,“姜国圣上已将平王收押入天牢。”
这是一名身材健硕的男人,瞧着像是那日麟德殿前败在乔越手中、名为方固的男人。
是便是,又何来“像”之说法?
因为此时单膝跪在连城面前的他,少了一只耳,缺了一只眼,不见了鼻子,只见他头上那本该生着左耳的地方是一片厚厚的血痂,左眼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窟窿,没了鼻子的地方血肉模糊,不仅如此,他的左边脸上还被烙着一块巴掌大的疤,显然是才被烙上没多少时日,还能清楚地看见被高温的烙铁烫下后而翻卷起的血肉。
他的脸已不成人形,不过他的双手及腿脚仍完好无缺。
可见留着他还有作用,否则怕是他的手脚已不复在。
连城看也不看他一眼,仍是看着窗外的雪,微笑道:“太子什么反应?”
“回殿下,姜国太子回了东宫后怒杀了三名宫人。”没有得到起身的允准,方固就这么一动不敢动地跪着,连头都不敢抬。
“呵呵。”连城轻轻笑了笑,呷了一口被白玉酒盏衬得愈暗红的葡萄酒,“有他在,倒是省了本宫不少事情。”
连城未问,方固就只是沉默,或是说,他就只敢沉默。
只听连城又问道:“国公府大小姐又是什么反应?”
“回殿下,国公府大小姐在平王被带进宫后未多久也进宫了,但她没有去求见姜国皇上,也没有去找太子,而是往太医署去了,一个时辰后便又出宫去了。”方固低着头,只有连城问什么,他才敢答什么。
“哦?”连城晃了晃酒盏,盏中葡萄酒便随着酒盏晃动,明明见着要洒出来,却又一滴都晃不出盏沿,他笑意微浓,“她没有闯去天牢非要见平王不可?”
“回殿下,没有。”
“方固你说,这姜国平王还能活多久?”连城笑吟吟,似乎心情不错。
“回殿下。”这是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可方固不敢多想,更不敢迟疑,只恭敬道,“活不久了。”
他话音方落,连城便将手中酒盏递到他面前,笑道:“喝吧,赏你的。”
显然他很满意方固的回答。
方固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反是淌了满背的冷汗,因为他很清楚他若是回答错了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属下谢过殿下赏赐。”方固小心翼翼地接过连城递来的酒盏,战战兢兢地将那血色般的葡萄酒喝下。
他们的殿下已经完完全全地变了个人,再不是从前那个温和待人的殿下了,如今的他,残忍且疯狂。
他若是不疯狂,就不会在姜国的皇宫里亲手杀了姜国的公主,他若是不残忍,就不会用枪头将姜国公主的脑袋砍下来带走!
姜国虽然远没有昌国强大,可这事情一旦被姜国查明,姜国皇帝一怒之下是极有可能举全国兵力也要和昌国开战的,届时百姓苦难,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结果。
可殿下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些!
究竟是生了什么让殿下变成了这样!
*
歆芳宫内炭火正旺,将整个宫殿烘得暖洋洋的,寒冬夜里在这暖洋洋的屋里,只要能用热水将脚泡上一泡,待躺到床上后总能很快进入梦乡。
宫人端来浸着姜片的热水时,乔稷坐在软榻上,手肘撑着塌上小几,轻托着腮,闭着眼,他似是累极睡了过去。
德妃朝宫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宫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端在手里的铜盆在乔稷跟前慢慢放下,不出一丁点声响,再见德妃朝她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她便福了身悄声退下了。
宫人退下后,只见德妃在乔稷跟前蹲下了身来,竟是亲自抬起他的脚,为他褪下脚上鞋袜,将他的双脚慢慢浸到了铜盆里。
在双脚浸入热水中的一瞬间,乔稷睁开了眼,瞧见德妃竟在亲自伺候他泡脚,使得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有些恍惚。
“这种事情让宫人来做就好,你身子还虚,陪朕坐着就好。”此时此刻,在德妃面前,乔稷没有任何威严,此刻的他就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似的,白日里在外累极,夜里回到家终是能歇下缓缓的模样。
听得乔稷的声音,德妃丝毫不觉诧异,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反是捧着他的脚轻轻揉洗着,柔声道:“以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臣妾就时常这么给皇上洗脚,能在皇上身旁伺候,是臣妾的福分。”
“几十年过去了,当初的人就只有你和邓时还陪着朕而已了。”乔稷沉声叹道,眸中的疲态比白日里更深也更浓。
“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的。”德妃的声音温温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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