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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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魔女与恶犬（第1页）

漂亮的壁炉将房间烘的干燥而温暖，房间外的对话声隐隐约约地传进房间。

“请小声些，约克先生，希娅公主还在午睡。”海娜站在房间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约克，她对约克潦草的装束感到不满，这太失礼了。

约克的皮夹克看上去没什么光泽，他的头如同干草一般枯黄，眼中闪着令人不适的精光，他探着脑袋向房间张望，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海娜小姐，等待公主殿下是小人的荣幸，只是小人这些货物……只怕会冻死在这里。”

这些铁笼里装着的货物，可是约克商店费劲千辛万苦弄到的顶尖货，如果冻死在这，损失可不小。

“叫他们抬进来吧。”

希娅公主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约克眼中的暗光一闪而过，在海娜厌弃的眼神里招呼伙计将放在殿前的五个铁笼往里搬。

希娅公主的寝殿极尽奢华，单是壁炉上就镶嵌着华美的宝石，每一件装饰品都价值连城，用来插花的花瓶都是平常人一生难以看到一眼的珍贵古董，地上竟奢华地铺满着洁白柔软的白狐地毯，让约克和几个伙计面面相觑，他们不敢穿着肮脏的鞋子踩坏公主昂贵的地毯。

“穿上鞋套，别将你们身上的寒酸味沾到公主殿下的地板上。”海娜将鞋套丢在约克的身上，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仿佛真的闻到了“寒酸味”似的。

约克连忙接住，分给了身后的伙计，弯着腰仔细地穿上鞋套，海娜刻薄地扫视检查后，终于点头放他们进去了。

扑面而来的热气笼罩着他们的身体，盛夏才会有的温度很快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冷意，这就是贵族的特权了，他们顶着寒冬风雪，风就像刀子似的割在脸上，四肢早已冻到麻木，来时的路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流浪汉，无数人被悄无声息地被冻死在库丽可可国的寒冬，而贵族的小姐们却能够烧着昂贵的银丝炭火，舒舒服服地窝在华美的宫殿里享受着热牛奶和温暖。

“愿神明护佑您，尊贵的皇室公主，凯拉妮·希娅殿下。”约克和伙计们齐声问安，跪在柔软的狐皮地毯上，身体服帖地贴着地，头颅深深地埋下。

希娅呼出一口浊气，哪怕经历了十六次时间线重置，仍然无法习惯这比面对死亡时还要严重的痛苦窒息感，她撑起身体，如火焰般耀眼的红色长从白皙的香肩垂落至胸前，更衬的她肌肤赛雪。

希娅公主并未喊他们起来，所以他们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凯拉妮·希娅，库丽可可国长公主，她以美貌和残暴而举国闻名，是在王权溺爱下成长的真正魔女。

她赤足踩在洁白的毯子上，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个被黑布盖着的笼子上。

啊……每一次的回溯都将时间点往前推进了呢，居然已经定点到了这里，真是糟糕。

“给我看看我亲自挑选的小宠物们是否健康。”

希娅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约克如释重负地起身，垂着头，虽然在殿外一直非常轻浮地想要看一看美丽的公主是否如传闻那般摄人心魄，但在希娅惊人的气势下他根本不敢直视公主的面孔，指挥手下将盖着的黑布一一揭开。

铁笼里关着五个风格各异的半裸少年，虽然绑在他们眼睛上的黑纱布遮去了大部分容貌，但不难看出他们个个风姿卓绝，身材匀称漂亮，头顶长着奇异的兽耳，长长的尾巴都蜷在角落，他们上身没有衣物，又在风雪里冻了好几个时辰，身体都微微打着颤，很显然，他们正感到十分不安。

约克见这几个兽人这幅样子，低声呵斥道：“贱畜生，畏畏缩缩地像什么样子！把头抬起来，好让公主看清楚你们的好颜色，如果被希娅公主选中，保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希娅公主？

她的名字在库丽可可国无人不晓，哪怕是最黑暗肮脏的驯兽笼，也曾在猎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代表着至高权利和荣耀的名字。

巨大的惊喜爬上了笼子里这几个品种不一的兽人心头，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在约克的驯兽厂生活，蒙着眼睛在驯兽笼中学习如何取悦权贵，几乎所有人都在渴望着一个温和优雅的贵族能够救它们出去。

它们羡慕每一个被挑选走的兽人，那些幸运儿能够爬出这肮脏窄小的笼子，看一看天空的颜色，嗅一嗅花香，主人足够温柔的话，说不准还会有一张温暖的床。

这些它们从未接触过的美好，都是从那些被送回来的兽人那儿听来的。

它们被蒙着眼睛，听那些拥有过短暂美好的兽人描述着他们没有见过的世界，自然看不见前辈们身上的伤痕累累。

那些被贵族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兽人脸上还挂着幸福的微笑，它向这些还未踏出过笼子的幼兽说：一定要找一个属于自己的主人，我们全身心地爱祂，祂们自然也会用爱治愈我们身上的伤痛。

猎人们哈哈大笑，一鞭抽在铁笼上，快看呐，这些愚蠢玩物，居然在渴望权贵的爱。

于是他们日复一日地期盼着，来接他们的，一定要是个好主人！

不那么好也没关系，吃不饱也没关系，只要……只要不拿带倒刺的鞭子日日抽打它们就可以了，只要能离开约克的驯兽场，去哪里都可以！

所以当它们听到希娅的名字，就像听到天上下糖饼雨那样不可思议，谁也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气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它们是这样卑贱肮脏，这样无趣低贱，怎么会得到公主的青睐呢？

于是它们昂起了脆弱的脖颈，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低低地伏下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无害而顺从，希望在笼子前端详它们的公主能够留下它们，给予它们一点垂怜。

希娅看着唯一一只缩在角落里无动于衷的兽人，她的目光忍不住柔软下来。

那是她的塔，是魔女永不背叛的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