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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我上岸,手便被踩住了,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月光自她头顶洒落,她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眼睛散着凶狠的光。
她的声音也是格外空灵稚嫩,「你落水惊着了我,该怎么处置呢?」
绣花鞋撵着我被冻僵的手,我已经没了知觉,连疼都感觉不到,但依然谦卑,「全凭小姐落。」
「那就罚你在这里跪上一夜吧!」江稚鱼大慈悲的说。
我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跪在岸边,寒风肆虐,针一样扎进骨头缝里,我尽可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却留不住一丁点热气。
意识越来越浑浊,浑身上下都疼,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好不甘心!
我明明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为什么还是不得善终?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突然,一个同住的姐妹扯了扯我的衣角,低声说:「趁这里没人,你快回去换身衣服。」
我怔住了,在这座宅院里,每个下人都麻木不仁,向来只会伏低做小、明哲保身,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散善意。
见我不动,她又推了我一下,焦急的催促,「快点啊!」
我哆嗦着回房换了湿衣服,再回来时,看到的却是她的尸体。
她软绵绵的飘在池塘里,身下的水流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像是开了一朵艳丽的花,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江稚鱼狠狠嘲笑了我一番,说我们自作聪明,在江府,她只手通天,有人敢阳奉阴违,只有死路一条!
我始终记得那天,江稚鱼穿着绫罗绸缎,头戴金色莲花步摇,好一个国色天香的金枝玉叶。
她说:「月牙儿,你偷了别人的命!」
我无法反驳,那晚,死的本该是我。
「你恨我吗?」
「不恨。」我表情空洞的回话,「是她违背了小姐的命令,死了也活该。」
这话逗乐了江稚鱼,她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道:「月牙儿,你真贱啊!」
我默认了。
正如我在身上藏了块吸铁石,让纸人莫名其妙的朝我靠近。
我早就知道了,那个神棍是个江湖骗子,旁人以为的道法高深,只不过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就像今日选人冲喜,那个纸人之所以能动起来,只是因为里面有一块吸铁石而已!
我身无长物,只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我是奴才,除了爬主子的床,找不到别的出路。
江稚鱼说的没错,我是个下贱胚子。
我身上流着自私势利的血液,我要往上爬,我不想再让人欺负,不想再仰人鼻息过活!
那年池塘边上的问题,我也有了答案。
我错在投错了胎,认错了命,一味的忍让,只会让我变成一条冤魂!
3
幕布似的黑夜席卷大地,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距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我提着灯笼来到北苑。
画皮鬼容貌美艳,但每晚都会揭下自己的脸皮,细细描绘。
藏在面具下的,是半张烂了的脸,像是干枯的树皮,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我曾隔着雕花窗见过一次,终生难忘!
思量间,我已经来到了画皮鬼门口,正要敲门时,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我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我吓得惊呼一声,一只乌鸦恰从头顶飞过,惊得树叶沙沙作响。
「找我?」她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我进去详谈。
我咬咬牙,抬脚走了进去。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我说得很直接。
画皮鬼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上许君初,但是,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
「凭你?」
「许君初自小在蜜罐里长大,又时常被老夫人管教,性子也极为软弱,他不可能为了你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直视着她,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说,「但是我可以,我本就身无长物,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能活下去,我就是你最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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