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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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急道：&1dquo;姨妈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到底我们怎么了？你们总是这样误会。”

  梅姨妈见她这样，只当她是害臊，便开玩笑地道：&1dquo;怎么？原来误会的还不止我一个，可见空xué来风，未必无因。”她笑着说完便转身往花厅里去了，贺兰却抱着噜噜站在那楼梯上，呆了片刻，这才低下头来，慢慢地一步步上楼了。

  她回到房里将噜噜放下，自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她回头应了一声，就见巧珍拿着一个用铜丝穿的千叶石榴花篮走进来，笑嘻嘻地朝着贺兰道：&1dquo;小姐，你看，我才编的。”

  贺兰道：&1dquo;你帮我挂起来吧。”平日里若是巧珍拿了这些小玩意上来，贺兰必定是要与她欢欢喜喜地摆弄一阵的，可偏偏今天是这样一个淡漠的样子，巧珍知道贺兰心qíng不好，便把那花篮挂在窗前，回头道：&1dquo;小姐，香琼姐姐不见了。”

  她本意就是转移一下贺兰的注意力，却不料贺兰只是淡淡道：&1dquo;她与姨妈吵得那样凶，是姨妈把她打走了吧？”

  巧珍立刻摇摇头，道：&1dquo;没有，梅太太中午还问香琼到哪里去了，我们都说没看见，吴妈说香琼屋子里的东西都没了，看样子是打包袱走了。”贺兰这才怔一怔，抬头道：&1dquo;姨妈怎么说？”

  巧珍道：&1dquo;太太的神色倒很是奇怪，有些紧张的样子，下午就打电话推了易老板在泰和大饭店的饭局，急忙忙地坐车出去，刚才回来。”

  贺兰听到这里，便点一点头，道：&1dquo;香琼跟了我姨妈很多年，总是有些感qíng的，她这样突然走了，姨妈肯定是担心她，出去打听了。”巧珍道：&1dquo;我也这么想。”她说完这句，也该出去了，却不料贺兰突然道：&1dquo;今天有没有人打电话找我？”

  巧珍道：&1dquo;没有呀。”

  贺兰低着头，手指在书页上刮了刮，便轻轻地&1dquo;嗯”了一声，道：&1dquo;你出去吧。”巧珍便出去了，屋子里静下来，贺兰走到书桌旁拧亮台灯，那橘huang色的灯光笼着她娉娉婷婷的身影，她转头看看那摆在netg头的电话，只觉得心口好似被什么重物压着，一古脑地往下坠，难受极了。

  她忽地走上去，将话筒放空搁在一旁，低声道：&1dquo;你不理我，那我也永远都不要理你了。”她这样说完，却又伸出手，将那话筒慢慢拿在手里，心中默默念道：&1dquo;若是他今晚打电话过来，我岂不是就错过了。”

  她站在电话前半天，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那手终于慢慢地落下，又将话筒放回去了，只听得话筒搁在电话座上的清脆一声，心中道：&1dquo;贺兰，你这样没出息。”一瞬间的委屈，更是排山倒海而来，她的眼泪，便止不住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了。

  柔qíng别绪，谁与温存这天傍晚，眼看着天边一片橘huang的颜色，因为凤妮结了婚，被家里安排去香港度蜜月，贺兰便落了单，每天只能一个人回家了，这天才放学，贺兰收拾了书包走出教室，忽然听到有人叫道：&1dquo;贺兰，贺兰。”

  贺兰抬头看过去，果然就看到秦承煜站在前面，他身材修长，穿着长大衣，又围了一条很长的灰色围巾，这样远远地看过去，自然是挺好看极了，过往的女学生总有忍不住回看几眼的。

  贺兰走过去，秦承煜的手里原本拿着一个很jīng致的匣子，上面点缀着珍珠和花纹，这会儿却将那匣子送到了贺兰的面前，道：&1dquo;这是木版的《灵飞经》，我特意让家里人寄来了，送你。”

  贺兰笑道：&1dquo;你家是在楚州吧，这样快东西就到了。”

  秦承煜慡朗地笑道：&1dquo;我拍了电报让他们快些送来。”他的黑眸里星光点点，闪烁着极清澈的光芒，恍若潺潺的流水，温柔极了。贺兰点一点头，接着静静地道：&1dquo;秦大哥，我不准备练字了。”

  秦承煜怔了怔，她也不伸手来接他手里的《灵飞经》，只是望着他笑，他只能默默地又把匣子收了回去，那神色简直是有点尴尬。贺兰却把手伸到书包里，认认真真地摸索了半天，连着拿出好几块钱来，向着秦承煜笑道：&1dquo;虽然用不上你的《灵飞经》，但也谢谢你这样守信，我请你吃饭吧。”

  秦承煜看她脸上的笑容也是清清淡淡的，目光里更是透着水潭般的清亮，那样的qíng形，便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他心中忽地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却qiang自镇定下来，还是微微一笑，用玩笑的口气道：&1dquo;好，既然你这样大方，那我可要吃些好的。”

  贺兰道：&1dquo;前面路口有一个馄饨店面，这样冷的天，吃点热热的馄饨不是很好吗？”

  秦承煜笑道：&1dquo;请客还这样小气。”便与贺兰一起顺着马路往路口走，路边的院墙里长着一棵高大的松树，正值深秋，便有几枚灰色的松子落在墙边，贺兰时不时地踢着路边的小松子，不一会儿又寻了一个完整好看的松子，在手里捏着玩，又抬起头来向着秦承煜莞尔一笑道：&1dquo;我以前听秦先生说，你有一个弟弟，那么有没有妹妹呢？”

  秦承煜说道：&1dquo;叔叔家里倒是有一个妹妹，年纪比你还要小一点。”

  贺兰笑道：&1dquo;那可真是好极了。”

  秦承煜温和地道：&1dquo;听你这语气，竟是有几分羡慕的意味了。”

  贺兰将手中的松子扔到了地上，非常若无其事地道：&1dquo;我当然羡慕你，我从小就只有姨妈一个亲人，十分孤单，如今认识了秦先生，也是我的福气，我是真心把秦先生当哥哥一样看待。”

  那秋风一阵阵地netg叶子簌簌地chuī下来，铺了一地，踩在上面竟有点软绵绵的感觉，他觉得心口微窒，脑海里刹那间千思百转，那思绪就混乱起来了，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竟然就沉默在了那里。

  贺兰却静静地走着，再没说话。

  他们没多久便走到了卖馄饨的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那桌面是朱漆的，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跑堂的跑过来，贺兰要了一大一小两份鲜虾馅的馄饨和几样酱菜，从筷筒子里拿出一双筷子，用茶杯里的水涮了涮，搁在了秦承煜面前的碟子上。

  她抬起头，见秦承煜还坐在那里呆，脸上更是一片黯然之色，便笑道：&1dquo;秦大哥，这家的馄饨最好吃了，也不偷工减料，有时候还能吃到整颗的虾仁呢。”她那语气淡淡的，是最平常的朋友谈笑，他一路恍惚，心中翻搅着无数感qíng，这会儿终于决定孤注一掷表白，抬起头来望着她，目光炯炯如炬，脱口说道：&1dquo;贺兰，其实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一直忘不了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贺兰道：&1dquo;秦大哥，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那一瞬间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全身都没了力气，整个人懵在了那里。贺兰一直都觉得秦承煜帮自己很多，她今天的态度举动，可谓是gan脆得过于残忍了，这会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轻声道：&1dquo;你帮我那么多，我都牢记在心里，从今往后，如果你不嫌弃，只当又多了我这个妹妹行吗？”

  那桌子旁边就有一扇弯月形木格窗，她低下头去，默默地望着桌上的一点点水渍，秦承煜却抬起头来，看着远处苍茫的天空，犹如自我解嘲一般地笑了一笑，轻声道：&1dquo;怪不得都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原来没法子凑成一对的，都成了兄弟姐妹了。”

  贺兰越地愧疚，默默道：&1dquo;对不起。”

  秦承煜却摆摆手，&1dquo;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一厢qíng愿，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何必赔礼道歉。”他清俊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片苍白失落的颜色，心中已经非常难受，犹如刀刮过一般，竟有些喘不过气来，末了还是勉qiang地笑一笑，&1dquo;你若是再这样安慰下去，我秦承煜更是无地自容了，就按你说的办，我没什么事儿。”

  贺兰松了一口气，笑道：&1dquo;谢谢你，秦大哥。”

  眨眼间跑堂就已经将两碗馄饨和酱菜端了上来，秦承煜随手拿起筷子，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笑道：&1dquo;你说这里的馄饨好吃，我尝尝看。”便稀里糊涂地挟了一个放在了嘴里，贺兰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冒失，脱口道：&1dquo;烫得很。”

  秦承煜已经将脸转向了一边，用手捂住了嘴，他自小家教严格，绝没有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又吐出来的道理，那样硬生生地将一个滚烫的馄饨咽了下去，只觉得从舌头到嗓子眼都是火辣辣的。

  贺兰默默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秦承煜的面前，秦承煜端起茶杯来喝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两碗馄饨，兀自在朱漆桌面上冒着滚滚的热气，那腾腾的热气，却仿佛是屏障一般，将两人隔开了。

  他们彼此食不知味地吃完那一餐饭，秦承煜已经将几块纸币放在了桌上，贺兰道：&1dquo;秦大哥，这顿说好了是由我请。”

  秦承煜笑道：&1dquo;我怎么能让你花钱。”

  贺兰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便欣然笑道：&1dquo;早知这样，就该把你领到泰和饭店去，狠狠地让你做一回大东家。”

  秦承煜却也开玩笑地道：&1dquo;你把我领到泰和饭店，我就不往外掏钱了。”

  他们走出店去，就见夜幕刚刚降临，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电车叮叮当当地从他们身边开过，街边的路灯都已经亮了，秦承煜招手替贺兰拦了一辆huang包车，贺兰坐上去，秦承煜站在车旁，又将那一匣子木版《灵飞经》递过来，温声道：&1dquo;专门给你带来的，你还是收下吧，就别推辞了。”

  他的神qíng很是诚恳，贺兰不好意思再推辞，况且今天晚上已经很伤了他的面子，便把那一匣子《灵飞经》接了过来，向着秦承煜感谢地一笑道：&1dquo;谢谢秦大哥。”秦承煜朝后退了一步，笑道：&1dquo;不用与我客气。”

  那车夫便拉着huang包车飞快地走了。

  秦承煜转过头去，望着载着她的huang包车渐渐地远去了，慢慢地消失在人流中，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一下子就那么空了，脑海里全都是她的笑靥，脚底是坚硬的道路，此刻却仿佛如波1ang一般，一晃一晃的。

  这个世界，都似乎一下子变成了灰色，原来失恋竟是这样的心qíng，况且他算什么，连恋都没有恋过，到底又是哪一个男人，这样有福气，能守着她这样的笑靥，也许她在那个人面前时，笑得比现在还要美。

  他这样胡思乱想着，在站台站了很久，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等的那辆电车从他的身边轰轰地过去，他到底是忘了坐车，竟然就这样徒步走到了自己家里，恍恍惚惚地拍开院门，院子里的景物却好似都是飘渺无声的，有人不停地叫他，&1dquo;少爷，少爷&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