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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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伊敏想，活了二十岁，倒是头回有人夸自己幽默了，可是对此人良好的自我感觉还真是服了：&1dquo;刚刚看到孙姐的眼神没？”

  &1dquo;惊奇和警告，看到了。”

  &1dquo;我不会喜欢身边有个让人看了会惊奇的人，更别提警告了。”

  &1dquo;你也不喜欢生活中所有的意外惊喜吗？”

  &1dquo;我对意外的看法一向是惊则有之，喜却未必。”邵伊敏经历的意外无一例外地让自己难堪，比如从青少年宫学书法出来碰到父亲和另一个阿姨上演执手相看泪眼；比如半夜被雷声惊醒，爬到窗前却看到某个男人送妈妈回家；比如无意中听到亲戚的议论，看到她又集体静默。

  苏哲点头，并无不悦之意：&1dquo;你的防备之心太重，会错过很多人生乐。”

  &1dquo;让我错过吧。”邵伊敏微笑，&1dquo;每周玩两个小时电动游戏，让耳膜被震木，眼睛被晃花，这点代价我付得起也愿意付。至于我付不起代价的游戏，我不玩。”

  &1dquo;很谨慎的生活态度，我不赞赏，不过能理解。看来你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的安排了，找一份正当的职业，应该是教师吧，嫁一个可靠的男人，过没有任何冒险和意外可言的生活。”

  &1dquo;不用激我，”自己没和任何人讲的人生规划被眼前这个男人一口说出，邵伊敏有些心惊，&1dquo;我知道我们计划的是一些事，而生的可能是另一些事，可是那也不代表我会去给自己没事找事。”

  苏哲将车突然驶到路边急停下来，转头看她：&1dquo;如果我心血来chao一定要来招惹你呢？”

  &1dquo;理由，总该有个理由吧。”

  &1dquo;因为你很有，这理由足够了吧。”

  暮色中苏哲微微含笑，英俊得有点让人窒息，但邵伊敏让自己正视他，&1dquo;其实我没什么挑战xing，几杯酒下肚就和你上过netg了。现在也不过是害怕自己成为你魅力下的又一个牺牲品，想索xing躲开点求个太平罢了。”

  苏哲再次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齿：&1dquo;知不知道你的口气象是在哄一个蛮横无礼的孩子：哪，这颗苹果有点酸，还是去吃另一颗吧。”他倏地倾过身体，&1dquo;可是我品尝过你了，宝贝儿，你很甜。”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他的脸bī到离她只有不到十公分的位置，淡淡烟糙味道和古龙水的清淡气息扑入她的嗅觉，她退无可退，只能苦笑：&1dquo;我以为我们早达成共识了，忘了那件事。”

  &1dquo;我的记xing一向好，而且我怀疑你也不大可能忘。”

  伊敏点头承认：&1dquo;不错，我没忘，所以我更想离你远一点，下学期我换一家做家教好了。”她手伸到车门处摸索开关，&1dquo;我们现在再说一次再见好吗？”

  &1dquo;待会吧，”苏哲坐正身体，动汽车，同时将车门落锁，&1dquo;不然我又得跟你打招呼：真巧，今天第三次见面了。不逗你了，我送你回学校，这次是哪个门。”

  &1dquo;方便的话，南门，谢谢。”

  苏哲点头：&1dquo;你赢了，至少最近我不会招惹你了。我表哥和嫂子可能会达成共识，等乐清乐平初三读完送他们去加拿大读书。所以，接着教他们吧，也许是最后一学期了，我不想让他们觉得生活中没一样东西留得住。”

  邵伊敏无声地笑了。

  &1dquo;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看你故做镇定的样子，我总在想，是因为你有一个坚qiang的神经呢，还是你实在太稚嫩所以对男人没想法。”

  &1dquo;我有个同学从大一开始研究四色问题的简洁书面证明方法，一直研究到现在，我不认为那个问题有那么有，可是对他来说，那个问题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了。所以，不要花太多时间研究我，不然你会现本来只想消遣，却不知不觉变成了执念，多不好。”

  &1dquo;仔细想想，我这一生还真没对某个人某样事执着过，也许从你开始也不错。”

  可是这句话吓不到邵伊敏了，她明显放松下来，懒懒靠着座椅背上看外面，冬季的夜晚来得迅猛，一转眼天色暗沉，路灯次第亮起。车子很快开到师大南门，伊敏拨动开关，现门上了锁，回头看苏哲，苏哲笑了。

  &1dquo;去吧，从好好谈一场纯纯的青涩的恋爱开始，也许能让你开窍。”他开了中控门锁。&1dquo;再见，玩得开心。”

  邵伊敏下了车，车窗外的空气冷冽得让她不由自主一缩，她疾步走进平常爱去的一间面馆，一直走到最里面卡座，叫了一碗牛rou拉面，一边吃面一边等赵启智。

  到了约定时间提前一点，赵启智准时出现了，邵伊敏出去坐上自行车后座，两人顶着寒风到了美院。已经放假了，又是周末，来看电影的学生更多了。赵启智对邵伊敏使个眼色，她顺他视线望过去，居然看到了罗音和&1dquo;戴眼镜的小胖子”韩伟国，两人正站在一边窃窃私语着，样子应该算亲密了。邵伊敏忍笑，和赵启智先进去找位置坐下，他一边还在和熟人议论：&1dquo;怎么最后一部电影选《走出非洲》压轴，感觉这部电影相对弱一些。”

  其实反倒是这部1986年的奥斯卡奖电影给邵伊敏留下了深刻印象。从影片一开始年老的女主角karen用沙哑的声音开始讲叙：&1dquo;Ihadafarminafrinetghi11s&he11ip;&he11ip;”，她就被深深吸引，当男女主角在高空中握住手，优美抒qíng的主题音乐铺天盖地而来，邵伊敏现自己头次毫无距离地深深沉浸到了别人编的故事里面。尽管结局看着悲凉，男主角denys坠机而亡给女主角的生命留下一个永远的缺口，但伊敏并不伤感，她觉得自己其实不是被qíng节触动了。尽管一时说不清内心的那份感动，但这部电影却牢牢被她铭记了。

  散场后，他们和韩伟国、罗音两人碰了个面对面，罗音先对赵启智挤下眼睛，大有调侃之意。邵伊敏倒忍不住笑了，她一笑，罗音才觉出有点羞赧，解嘲地说：&1dquo;今天这部电影不错，我一向喜欢mery1streep和RobertRedford。”

  四个人一齐走出出礼堂去取自行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空飘起了小小雪花，邵伊敏和赵启智家在北方，见惯了冬天的大雪，向来对本地这么点细碎雪花全不在意。不过罗音家在本省一个小城，韩伟国更是标准的浙江人，两人顿时惊喜了。

  大家兴致都算不错，gan脆推车慢慢步行。韩伟国和赵启智同读大四，赵启智已经接受了本校保研，而韩伟国刚参加考研，自我感觉很是不坏。问到两个女生，她俩一齐摇头，罗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去报社实习，她在自认为作家梦碎以后，把记者做为了职业目标。而邵伊敏也无意深造了，她从来把数学当成职业技能而不是爱好。

  &1dquo;我觉得原著远没电影来得吸引呀。”罗音对赵启智说。

  &1dquo;这部电影有原著的吗？哪里有卖的？”没想到邵伊敏先接了腔。

  &1dquo;我以为你不爱看小说呢，校图书馆就有，丹麦作家伊萨克·迪内森写的自传小说，得过诺贝尔文学奖。”

  邵伊敏点头，打算回头借来看看。

  赵启智说：&1dquo;这么说对原著可不公平，原著语言平实，传递得更多的是作家在非洲的生活感悟，爱qíng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导演不过是将原作里的意向画面化了，当然sydneypo11ack是个好导演，但如果没有原作丰富的文学基础，电影不可能传递这么多的人文气息。”

  &1dquo;原著很gan巴巴的好不好，看看电影里的爱qíng多动人，denys给karen洗头那一幕，实在是1ang漫到让人心折，后来周润的洗水广告就是从这里偷的师。还好denys以这种方式挂了，不然他们的爱qíng一定会变质。”

  &1dquo;是呀，他们两人对爱和占有的理解太不同了，哪怕最后接受了对方的看法，但想要改变还是太难。”

  罗音和赵启智惊奇地看向邵伊敏。罗音简直对她刮目相看了：&1dquo;没错，你讲出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我白混了呀启智兄，理科生对电影的理解都比我敏锐。我果然最多只能吃记者饭了。”

  韩伟国笑了：&1dquo;不许歧视我们理科生的智慧。”

  雪有渐渐下大的趋势，两个男生骑上车，带着罗音和伊敏往学校赶，直把他们送到宿舍楼下。

  第十三章

  邵伊敏第二天傍晚带着简单的行李，和赵启智会合，冒着小雪去火车站。net运期间，从公汽开始就挤满了人，到了火车站，更是人chao汹涌。两人都是北上回各自老家过年，赵启智的车票比她晚将近一个小时车，候车室只放当次车票的人进去，一片喧哗中，赵启智问她家里的电话号码，邵伊敏好不为难，家里的房子空了好久，电话早拆机了，只能把楼下传呼公话写给他。两人道了再见，她独自上了火车。

  一个晚上后，伊敏返回自己的家乡，没人接她，她也习惯了。出火车站，坐上公jiao回到爷爷奶奶留下的宿舍，开门一看，现老旧的两房一厅打扫得很整齐，暖气也开通着，不象很久没人居住的样子，不禁松了口气。桌上有张字条是她爸爸留的，大意是趁休息来整理过了，让她回来以后给他打电话，晚上上他那吃饭。

  她脱了羽绒服，拎着行李走进自己的小房间放好，然后去洗澡，换好衣服后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她当然不会这么贸然往父母家跑。可是家里固然整洁，但也跟水冲过一样，没有任何生活必需品。

  拿了钱，她下楼准备去市买点东西。老厂区宿舍在市区中心，生活十分便利，可同时也意味着熟人多得抬头就是。这个上班的时间，迎面碰到的基本上是和她爷爷奶奶同龄的老先生老太太，他们才不管邵伊敏刻意的冷淡，只要一认出她，就一定会停下脚步问长问短，她毕竟从小到大就是个基本礼貌周全的孩子，没胆子冷下脸不搭腔，只好一一地回答：&1dquo;对，放假了，回来过年。”&1dquo;爷爷奶奶过两天也要回来。”&1dquo;有地方吃饭，不麻烦您了。”&1dquo;嗯，叔叔也会回来。”

  一路应酬到厂区外的市，她的脸不知是笑还是冻的有点木了，只能拿手揉一下，想到回去可能还要这么演上一盘，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本地是不算大的工业城市，此时风气还算保守，象她这样父母都有半公开的外遇，一直闹到离婚再各自婚娶生子的，比报纸上的不相gan明星绯闻更让人津津乐道记忆深刻，加上住的宿舍区，差不多每个人对她家的故事都耳熟能详。伊敏觉得爷爷奶奶恐怕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宁可去加拿大定居的，她能想象那些老人此时在她身后必然接着在议论：&1dquo;可怜的姑娘。”&1dquo;一个人，爹妈都不管。”&1dquo;跟孤儿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