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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纷飞的大雨中,柔妃站在了营帐前,挺直着纤细的背脊,遥遥望着高台上跪着的那道身影。
十二皇子撑着伞,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几乎一路奔向了高台。
他迫不及待地将伞罩在了裴世溪头上,又伸出只手去搀扶他,稚嫩的声音里含着满满的心疼:“师父,您受苦了,我扶您起来,父皇已经赦免您了……”
裴世溪抬起头,十二皇子低下头,两人目光对视,这一刻,不是臣子与皇子的关系,而是如师如父,最亲密无间的一份特殊关系。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裴世溪抬眸,遥遥望向了营帐前站着的柔妃——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身影纤细柔弱,却带着一股能撼天动地,无声间又波澜壮阔的气势。
裴世溪喉头动了一下,将眼眶中的热流尽数逼了回去,他扶住了十二皇子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师父,您跪了这么久,腿伤一定更加严重了,逸儿这便让太医来给您瞧瞧……”
孩童的声音里已带了些哭腔,裴世溪却是苍白着一张脸,笑着轻轻道:
“逸儿,别哭,跪一时没什么,可人不能跪一世,师父这腿伤不要紧,但却能换来更多人不再跪下去,这难道不值吗?”
这话来得有些莫名突兀,十二皇子一怔,显然没有听懂,裴世溪却摸了摸他的脑袋,望向了连绵不绝的雨幕,幽幽一叹: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谁敢?!”允帝抬手一拍,坐直了身子,望着柔妃沉声道:“怕什么?朕下的口谕,谁敢多言半句?”
允帝自然知道柔妃在担忧些什么,冷冷一哼道:“你们母子就是太过小心翼翼了,才会叫人骑在头上欺负,有朕护着你们,你们何必胆怯?朕就是要抬举逸儿,要让那些暗处的眼睛好好看着,看看朕是如何疼爱十二皇子的,此番朕就是要给他这个面子,让他出这个头,有何不可?”
柔妃仍是垂着头,那温顺又卑微的模样,惹得允帝也怜爱起来,不由安抚道:“去吧,逸儿自己懂事,他师父犯了错,他从不曾来求过情,甚至一句话都不曾在朕面前提过,可朕也不能委屈了他,毕竟裴尊是他的师父,你方才也说了,宴秋山围猎场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若是朕罚裴大人罚得太狠了,不也是在打逸儿的脸面,不是吗?”
允帝长长一叹:“宫里有些狗东西,最会闻风而动了,主子稍一失势,他们便会狂吠不止,拜高踩低,你不让逸儿去出这个头,难道要让他们以为逸儿在朕这失了宠,可以任意欺凌了吗?”
允帝也没将话挑得那么明白,听上去只是在斥责宫里一些势利眼的狗奴才,可实际上,谁能将十二皇子欺负得最狠,又最会落井下石呢?
太子连晋与十二皇子在林间生的那番冲突,允帝早就得知了,却没在柔妃面前显露分毫,只是话里话外地暗示她:
“去吧,不要总是忍气吞声,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逸儿,你们母子向来谨小慎微,从不在朕面前求什么,可难道朕就不知道你们的苦楚吗?你们不开口,便只能让朕费心多替你们想想了,毕竟你们母子势单力薄,除了朕,在宫中还有什么倚靠呢?”
这语重心长的一番话,简直将一颗热腾腾的真心都捧出来了,柔妃也抬起头,浅色的眼眸里适时地闪烁起了泪光,似乎感动万分:
“陛下思虑周全,臣妾,臣妾不知该怎么……终归是臣妾嘴笨,不会说话,只能替逸儿叩谢陛下,逸儿有陛下这样的父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柔妃又重重磕了个头,饱含真情实意的一字一句回荡在营帐里:“陛下是天子,是所有百姓心中的神明,可在臣妾心里,陛下还有个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臣妾的夫君,是逸儿的父亲,陛下与臣妾还有逸儿,是不可分割,心永远连着心的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一出来,允帝的呼吸也跟着一颤,眼眶隐隐泛红起来,他终是起身走到了柔妃跟前,将她搀扶了起来,动情地道:
“好端端的哭什么,你的心意朕都明白,就像你说的,朕是你的夫君,是逸儿的父亲,有朕庇护着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用怕,日后再受了什么委屈,不用憋在心里,统统都告诉朕,由朕来为你们母子做主,听到了吗?”
*
宴秋山围猎场中,允帝下的两道旨意很快便传开了——
太子连晋任意妄为,私下破坏狩猎规则,责罚思过悔改,在围猎结束前,都不得踏出营帐一步。
这简直狠狠打了太子与皇后的脸,而另一道旨意,更叫他们怒不可遏,妒恨交加!
因为十二皇子的缘故,允帝竟然赦免了裴世溪,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所有人,十二皇子在允帝心中,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吗?
谁也不知局势是如何扭转的,更不会想到有一个人在其中起了多么关键的作用,她从头到脚未给裴世溪求一句情,却仍然令允帝赦免了他。
论起洞察圣心,甚至是玩弄于股掌之间,恐怕没有人能胜过她了。
当一个女人并不爱那个男人时,她便能虚与委蛇,在其间做个常胜将军,无往不利。
漫天纷飞的大雨中,柔妃站在了营帐前,挺直着纤细的背脊,遥遥望着高台上跪着的那道身影。
十二皇子撑着伞,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几乎一路奔向了高台。
他迫不及待地将伞罩在了裴世溪头上,又伸出只手去搀扶他,稚嫩的声音里含着满满的心疼:“师父,您受苦了,我扶您起来,父皇已经赦免您了……”
裴世溪抬起头,十二皇子低下头,两人目光对视,这一刻,不是臣子与皇子的关系,而是如师如父,最亲密无间的一份特殊关系。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裴世溪抬眸,遥遥望向了营帐前站着的柔妃——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身影纤细柔弱,却带着一股能撼天动地,无声间又波澜壮阔的气势。
裴世溪喉头动了一下,将眼眶中的热流尽数逼了回去,他扶住了十二皇子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师父,您跪了这么久,腿伤一定更加严重了,逸儿这便让太医来给您瞧瞧……”
孩童的声音里已带了些哭腔,裴世溪却是苍白着一张脸,笑着轻轻道:
“逸儿,别哭,跪一时没什么,可人不能跪一世,师父这腿伤不要紧,但却能换来更多人不再跪下去,这难道不值吗?”
这话来得有些莫名突兀,十二皇子一怔,显然没有听懂,裴世溪却摸了摸他的脑袋,望向了连绵不绝的雨幕,幽幽一叹: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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