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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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象老三正跟他父亲和弟弟在一个什么风景区旅游，几个人你给我照相，我给你照相，还请过路的帮忙照合影。她想象得那么栩栩如生，仿佛连他的笑声都可以听见了。

  但她马上就开始怀疑这种可能，她问江老师：&1dquo;如果他病好了，他怎么不来找我呢？”

  江老师说：&1dquo;你怎么知道他这次出去不是去找你呢？说不定他去了k市，我们来了B市，在路上错过了。这种事可多了。也许你回到家，他正坐在你家等你，被你妈妈左拷问右拷问，已经烤糊了。”

  静秋想起老三那次被妈妈&1dquo;拷问”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一下子变得归心似箭，只盼望列车快快开到k市。

  回到k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老三不在她家，她问妈妈这几天有没有人来找过她，妈妈说那个周建来过，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不肯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静秋万分失望，为什么是周建，而不是孙建呢？

  当天夜晚，她顾不得睡觉，就给a省军区司令员写了一封信。她把老三的病qíng什么的都写上，还忍痛割爱，放了一张老三的照片在里面，请求司令帮忙查找孙建这个人。她相信老三的爸爸即便不是军区司令，也一定是军区的什么头头，司令一定能找到他。

  第二天，她用挂号把信寄了出去，知道挂号虽然慢一些，但一定能寄到。她现在已经不敢盼望奇迹出现了，只能做最坏的思想准备，那就是司令也找不到老三。那她就等放暑假了，再到a省去，住在那里找老三。如果这个暑假找不到老三，她就每个暑假都跑去找，一直到把老三找到为止。

  五四青年节那天上午，八中开庆祝会。本来青年节不关小学生的事，但附小跟八中在一个校园里，中学部在那里载歌载舞，小学部也没办法上课，所以每次都是一起庆祝。不过下午中学生放半天假的时候，小学生就不放假。

  静秋照例给各班的节目伴奏，她刚给一个班级的合唱伴奏完，就有个老师告诉她说有个解放军同志找你，有急事，叫你到门口传达室去一下。静秋听说是&1dquo;解放军同志”，心想可能是老三的父亲派人来了。信刚寄出去，不可能是收到信了，只能是司令从外面回来，听说她去找了他，于是派人来了。

  但她又觉得不可能，她没告诉卫兵她的地址，司令怎么会找到她？

  她带着满腔疑惑跑到传达室，一眼就看见一个像极老三的军人等在那里，见到她，那个军人走上前来，急匆匆地说：&1dquo;静秋同志吧？我是孙建民，孙建的弟弟，我哥哥现在qíng况很不好，想请你到医院去一趟----”

  静秋一听，就觉得腿软，颤声问：&1dquo;他---怎么啦？”

  &1dquo;先到车上去，我们在车上再谈，我已经来了一会儿了----本来想直接进去找你，但是今天你们开庆祝会，门卫把校门锁了----”

  静秋也顾不上请假了，对门卫说：&1dquo;您帮我叫我妈妈用风琴帮那些班级伴奏一下，叫她下午帮我到我班上顶一下，我现在要去医院，我的一个朋友---qíng况很不好---”

  门卫答应了，静秋就跟孙建民急急地往校外走。

  校门外停着一辆军用吉普，静秋跟着孙建民往吉普走去的时候，听见几个溜号的学生在喊：&1dquo;静老师被军管的抓去了！”

  她只好跑回门卫，让门卫对她妈妈解释一下，免得以讹传讹，把她妈妈吓坏了。

  军用吉普里只有司机和孙建民两人。在路上，孙建民告诉她，老三从县医院出来后，并没回a省，而是呆在huang花场那边的三队，一方面可以协助查清勘探队的工作环境是否会诱白血病，另一方面huang花场离八中农场只有几里地，那条路可以开车，也可以骑自行车，方便老三到农场去看她。

  后来她回到k市八中附小教书，老三也转到k市，住在那家军医院里。他只在net节后又回到了k市。他父亲劝他留在a省，但他不肯。他父亲只好让他家保姆跟着过来，在医院照顾他。再后来孙建民也过来了，在医院陪他。他父亲不能一直守在k市，只能经常过来看他，因为开车从a省过来只要十小时左右。现在他父亲、小姨、姨父、姑姑、几个表兄妹堂兄妹、还有几个朋友都守在医院。

  孙建民说：&1dquo;哥哥走得动的时候，我们到八中来看过你，看见你带着一些小女孩在cao场打排球。我们也从校外的路上看过你给学生上课。后来哥哥躺倒了，他就让我一个人来看你，回去再讲给他听。他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他在k市，也不让我们告诉你他得的是白血病。他说：&1squo;别让她知道，就让她这么无忧无虑地生活。’

  有他的jiao代，我们本来是不会来打搅你的，但是他走得太---痛苦，太久。他进入弥留之际已经几天了，医院已经停止用药、停止抢救了，但他一直咽不下最后那口气，闭不上眼睛。我们想他肯定是想见你一面，所以就不顾他立下的规矩，擅自找你来了。相信你会理解我们，也相信你会想见他一面。但是你千万不要做什么偏激的事，不然他在天有灵，一定会责怪我们。”

  静秋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想老三想得太多，想得神经失常了。她一边为能见到老三欣喜，一面又为他已经进入&1dquo;弥留之际”心如刀绞。她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她希望赶快从梦中醒来，看见老三俯身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做了噩梦，告诉她梦都是反的。

  第119节：山楂树之恋（118）

  孙建民问：&1dquo;静秋同志，你是不是党员？”

  静秋摇摇头。

  &1dquo;你是团员吗？”

  静秋点点头。

  &1dquo;那请你以团员的名义保证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自己的事来---”

  静秋又点点头。

  到了医院，吉普车一直开到病房外面的空地上，孙建民招呼静秋下了车，带着她上二楼去。病房里有好些人，一个个都红肿着眼睛。看见她，一位长模样的人就迎上前来，问了声：&1dquo;是静秋同志吧？”

  静秋点点头，长握住她的手，老泪纵横，指指病netg说：&1dquo;他一定是在等你，你去----跟他告个别吧。”说完，就走到外面走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