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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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腔兴致，没了半截。太阳落了山头，炊烟起时，他们也打道回府了。戴长乐四下看景，见前面一辆牛车上面一个中年妇人生得面如芙蓉，同车那个小女孩子杏脸桃腮，标致如玉，着青纱衫子，白纱湘裙，就如一朵鲜花般亮眼，看得他神魂飘荡，一双眼睛出不来，他扯着长顺说：&1dquo;你瞧前头有个仙女咧！”

  天色昏了，长顺眼神也没他好，只隐隐看得个影儿，还觉秀丽。

  戴长乐让人赶上，不想那牛车，转了两个弯往东面去了。

  戴长乐也不急着回去了，着人去打听，方才是谁家的，问到路旁一个拾柴得老者，那老者说：&1dquo;方才过去的是张长龄家夫人，同车那个是她家女儿，卖粮回去的。”

  戴长乐急问道：&1dquo;可嫁人吗？”

  老者摇摇头，&1dquo;张长龄去了有十来年了，她是个寡妇，没听说小女嫁人。”

  戴长乐把里正叫来：&1dquo;怎么这等一个人家，不带我们去？”

  里正叫冤说：&1dquo;想着明日就去了，一日间怎走那许多家。”

  戴长乐让他带路，赶黑也要去。

  张夫人同女儿张袭缨刚到家，脸也不曾洗一把，就听外间门被打得一片响，仆妇惊叫，跑进来：&1dquo;了不得，里正领着一群公人，在那门口砸门呢！”

  张夫人一听，想着自家又不曾欠官银，又不曾犯官司，这人来得蹊跷，嘱咐女儿不要怕，让仆妇陪着，自己理了理衣衫，拢了拢头，走到门口上前见礼，&1dquo;甚风吹得大人们到此，民妇不曾远迎。”

  里正上前，&1dquo;这是宫中的大人，来采选家人子的，你家女儿呢？快请出来见见。”

  张夫人一听此言，后背生寒，面无人色，强自镇定道：&1dquo;既如此请堂上坐。”命人开了大门，又让厨下治了极丰美的酒肉，亲自陪席说：&1dquo;先夫去时，小女未降世，我自幼没得教养，她村生野长没得规距，性子刁蛮，怕是入不得宫。”

  戴长乐失笑，&1dquo;夫人可别这样说，只要模样好，规矩可以教，性子可以养，岂不闻&1dquo;居移气，养移体”，你女儿入宫跟了咱陛下是天大的福气，你瞧瞧我，早先也是村生野长连城都没进过，自遇了陛下，现在还像从前吗？你女儿入宫住什么房子，穿什么衣服，跟谁人来往？只怕过几年，你还认不出她咧。”

  一番话把张夫人说得心寒，就落下泪来，&1dquo;大人，您同我说笑吗？后宫美云如云，我女儿十年还不知见陛下一面没有，只怕把小命蹉跎了。”说完已哀声哭了。

  长顺听到这里，也开口道：&1dquo;夫人，不要听外间人胡说，宫里又不是吃人的地方，不管你女儿如何，请出来见见，见过了再谈。”

  张夫人听他话里还有几分回转，就擦了擦脸，请张袭缨出来相见。

  戴长乐当日见了杜君宁也没这等心喜，只见她身长七尺，可鉴人，与杜君宁标致无二，明艳动人之处不及，却秀气宜人，长顺看她素衣布裙，一味村妆，杏脸桃腮，也有七分姿致，也就点了点头，让两位嬷嬷来看，张袭缨低着头，冷着脸，不大乐意。

  两位嬷嬷让她走了两步，她就大步流星，让她抬头，她就瞪起眼睛，嬷嬷说：&1dquo;生得倒也标致，身态丰了一点，风情一点没有，也就一般吧！&1dquo;

  张夫人听得这句，赶着说：&1dquo;早说小女入不得眼，大人不信。&1dquo;说着，让袭缨进内去，又让人捧出两盘金银，笑着说：&1dquo;大人们辛苦，还请另寻人吧！”

  &1dquo;放屁！”戴长乐对那嬷嬷道：&1dquo;你是哪里的？”

  &1dquo;小的是营妓馆的。&1dquo;

  戴长乐冷笑道：&1dquo;这是给陛下选人，不是给行院里选表子，这等一个良家女子，要她妖妖娆娆的做甚？&1dquo;骂得两个嬷嬷没敢回嘴，长顺又让一名医女跟着入内去了。

  张夫人一脸愁苦，&1dquo;自古独子不征，我只这一个女儿，求大人看在民妇孤儿寡母的份上，留她在家吧！&1dquo;

  戴长乐听得也有几分活动，就说：&1dquo;上战场送命，跟入宫享福能比吗？夫人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愿徇私，我家在茂陵，官居车府令，虽有一妻不甚喜欢，令爱若肯下嫁，我娶为正。”

  戴长乐还在得意，袭缨见母亲如此苦情，被这等奚落，各种委屈之处，心下早不奈烦，这时听见这话，激起她一片烈性如火，穿好裙子跳下榻来，撞出来道：”娘，不必说了，我宁愿进宫去，宫中吃人吗？人人养女儿，娘养我一场，我也为娘争口气。&1dquo;

  &1dquo;好孩子，这不是动气的时候。&1dquo;张夫人急得跳脚。

  ☆、适我愿兮

  张袭缨见母亲为了自己着急，心里也难受，就说：&1dquo;娘，我不入宫，也要嫁人。还不知落到什么混账人手里，”说这话时，故意扫了戴长乐一眼，&1dquo;我入宫也好，你我母子就没有相见的日子吗？”

  长顺面上带笑，&1dquo;姑娘说得是，宫中不吃人，”又看了看张夫人身边的两盘金银，&1dquo;夫人有这份家世，几年一个大赦，宫中都有人放得，到时还怕不放姑娘吗？姑娘年纪又小，放出来正该配人呢！”

  张夫人听了，知道无力回转，见还有再见的日子，方有了点盼头，依旧让人将金银捧上，戴长乐没收，赏下头人去了，她上前拜会道：&1dquo;事到如今，还请大人们多多照顾，我女儿自幼娇惯，我到时还要亲自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