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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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苏只定定地看着我。

  我急羞之下慌不择言：&1dquo;姐姐你没经历过，哪里懂得我的心呢？”

  白苏将我的手稿放回桌上，执起榻上锦枕边放着的一把团扇扇了一扇，叹一口气又笑一笑，说道：&1dquo;你说得没错，我没经历过这些。可见你眼下为情所痴变得如此糊涂，便知不经历也未尝不好。”

  她缓缓站了起来，将团扇放入我的手中，指尖在我额前轻轻点了一下，摇头：&1dquo;你镇日梦里活着，待等现世给你个措手不及，你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呢？”

  我咬了咬唇，说出狠话来：&1dquo;不过粉身碎骨罢了。”

  白苏虚掩了我的口，悠悠一笑：&1dquo;不吉利的话不要总挂在嘴上。”

  她轻抚一抚我的脸，说道：&1dquo;我回去了，不用送。”说着，唤了丫鬟进来，扶了她的肩，慢慢地出去了。

  我攀在窗子边，目送着她出了我的院子，又坐回桌边痴痴怔怔看我的手稿。白苏的话不过是从我的左耳吹了进来，又从右耳刮了出去，恍若惊鸿掠波过后无痕，丝毫不能摇晃我的意志。

  是一刻也不能等了，次日服侍母亲用了药，等畹华放学回来换下我，便急急回到屋里挑拣起衣裳来。

  这一年里我添置了许多衣服，件件都是鲜亮的颜色，不复我在庵里时的素淡无。可一件件的细细看过去，竟挑不出一件可心的来。

  容易和盈盈帮着我把衣裳取出来，见我挑来挑去总找不到合适的，便问道：&1dquo;姑娘要做什么去？我给姑娘出个主意就是了。”

  我闻言脸上一热，随手取出扇子来扑了一扑，笑道：&1dquo;我上林家去找四小姐。”

  容易便找出一件珊瑚色的织金罗衣来，笑道：&1dquo;这件好不好？天热，得穿点素净的颜色，不过这上面有金线密密织的流云文，做工很细腻呢！”

  我拍手笑道：&1dquo;很好，你眼光越好了！”

  她便笑着替我换上，又替我重绾了髻，剪下院里开得正好的一朵粉红的牡丹花来给我簪上，把菱花镜子递到我面前让细细地看，笑问：&1dquo;姑娘，好么？”

  我左右看了一看，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便笑道：&1dquo;好极了。”

  翻出胭脂水粉重匀了面，想起古代说的梅花妆，很想在眉心上也点一朵，又怕过分粉饰反叫人看着不舒服，想了一想，执起来在螺鬓旁点了一多小小的梅花藏着。

  盈盈看了，笑赞起来：&1dquo;姑娘手中巧，瞧这梅花多好看啊！”

  容易推她一下，也笑了：&1dquo;只夸梅花，难道姑娘不好看么？”

  盈盈狠狠把头点了两下，露出浅浅的梨涡来：&1dquo;都好看，姑娘更好看！”

  我笑着轻轻一拧她脸上软软的肉，将手稿折好放入绣成的荷包中，拿起扇子笑道：&1dquo;走吧，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

  到了林家，我全无心思在云真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便被云真取笑道：&1dquo;姐姐何苦来我这里装模作样？倒不如直往三哥那里去的好！”

  说着，当真把我赶了出去。

  我抿一抿嘴，把容易和盈盈都留在了云真的屋子里，容易指了我笑道：&1dquo;姑娘哄我们呢！哪里是来看四小姐的？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我笑道：&1dquo;哟，还知道醉翁之意呢？谁教你的？”

  容易冲我挤眉弄眼，笑道：&1dquo;方才四小姐在我耳边悄悄说的！”

  我轻声啐了她一口，撇下她匆匆地走了。

  崇谨正背对着垂帘站在案前，微微俯着身子，似乎在写些什么。他屋子里近前服侍的两个丫鬟都认识我，想要为我通报，被我拉住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心突突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遂压低声对丫鬟笑道：&1dquo;好姐姐，你们去吧？我有几句私话要同三公子说。”

  丫鬟们互望一眼，笑了一笑，携手出去了。

  我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踮起脚尖从他肩头上望去，就见他正执画着一幅山水图，一侧的青山嶙峋已清晰可见。

  趁着他沾墨的那一刹，我飞快伸出双手掩住了他的双眼。

  崇谨顿一顿，笑道：&1dquo;顽皮！”

  我不松手，偏要他猜个名姓出来。

  崇谨轻叹一声，左手握住我的手，半是无奈半是好笑：&1dquo;白芙，你可真是——”

  那一声感慨拖得老长，只没说完。

  我嫣然一笑，喜滋滋说道：&1dquo;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崇谨指一指桌边立着的一面落地穿衣铜镜，笑道：&1dquo;你刚进来，我就看见了，还想骗我呢？”

  我撇一撇嘴：&1dquo;你不专心！”

  他拉过被推到一旁的椅子让我坐下，笑道：&1dquo;你别闹，让我把这点点画完再说话。”

  我摇着扇子坐了下来，见他额前鼻尖都渗出细细的汗来，便为他扇了扇扇子，笑道：&1dquo;好久没见了，我还不如画要紧么？”

  崇谨在我额上轻弹一下，笑道：&1dquo;就差这一点这山就画成了，你耐心一点吧！”

  我也笑了一下：&1dquo;我开玩笑呢！你画你的。”

  他果真便低了头去继续专心地描绘那座巍峨的大山。

  我心不在焉盯着他望了一会儿，手心中竟渗出冷汗来，湿漉漉的，皆是我紧张不安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