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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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侦探推理]《蝶梦（乱神馆记卷一）》作者：水天一色【完结】

  天宝年间，长安城西乱神馆，是坊间第一大传奇。

  传说，乱神馆专作死人生意，招牌上写明了——御鬼神，通阴阳；

  传说，乱神馆主道行高深，法力无边；

  传说，这馆主是一女子，名唤离春，旁人呼之&1dquo;离娘子”；

  传说，她相貌奇丑，年过双十仍无人上门提亲；

  传说，她八字不祥，命中带煞，甫出生便克死亲娘；

  传说，她爹亲是公门中人，一生缉捕违法乱纪者无数，最恨人借鬼神之名赚钱。在他弥留之际，女儿偏偏建起乱神馆，使得他一气之下一命呜呼；

  传说，荐福寺住持净恩大师，曾指着她的鼻子大骂&1dquo;妖孽”，次日，这位得道高僧便自缢身亡&he11ip;&he11ip;

  所有这些传说，长安人都耳熟能详。离春之形容心性如鬼魅，更是众所周知。但众人最为清楚的是，她身上确有异能，货真价实。于是，乱神馆的访客，络绎不绝。

  其中，甚至还有以容貌俊美，性格怪癖著称的大理寺卿杜清平。这位杜大人，虽然一向开明，不拘小节，却也以为离娘子妖言惑众，有碍善良民风，曾一度想要拆了她的乱神馆。其实，光&1dquo;乱神”这名字，就够查封个几回。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后来居然不了了之，甚是蹊跷。个中原因，猜测甚多，无一定论。

  不管怎样，乱神馆时至今日，依旧开门迎客，依旧宾客盈门。　　这一日，一名身不足四尺，白净素衣的男孩，站在乱神馆外，忧郁的眼睛望着招牌，伸手摸了下系在腰间的硬物，终于踏入馆中。

  馆内十分朴素简陋，只是几把座椅，几张桌台，全是赭褐颜色。加之窗户紧闭，只有门前透进的一点亮光，显得异常昏暗。

  这时有人迎上前，把他让到椅上坐下，从内间端出水来，俯身笑问：

  &1dquo;这么点大的孩子，也来我们这里吗？”

  说话的这名女子，长相十分秀美，乍看似乎温柔贤良，眼中却透出几分机灵。

  &1dquo;我来找人的。”男孩语气平平。

  &1dquo;你要找的，是死人吗？如果不是，我们可帮不上忙。”女子清脆地提醒。

  男孩低下头，不再说话。

  正在女子转身要走时，听见门外有人呼喝&1dquo;离娘子在吗？”，然后一名锦衣公子就曳着宽袍，甩着大袖走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弯腰弓背的仆人。

  他先转到女子面前，端详一会儿，自语说&1dquo;还看得过，应该不是”，随即找了张椅子大喇喇坐下，望后一靠，旁若无人地高声叫道：

  &1dquo;这里有没有人伺候？还不上茶？”

  女子眉头一蹙，转身进了内间，不多时端出一杯茶来。那公子拿到嘴边呷了一口，味道与白水无异。

  &1dquo;这是什么茶？”

  &1dquo;禀公子，叫独叶茶！”

  &1dquo;毒&he11ip;&he11ip;毒液茶？”

  公子面色死白，张口欲呕。女子又补充道：

  &1dquo;独者，一也。独叶茶者，一片茶叶所沏之茶也。公子有口福，这是我们乱神馆特产，别的地方还喝不到呢。”

  说完转身回内间去了。那公子捧起茶杯，就着光一看，里面果然漂着孤零零一片茶叶，心里气郁，却也作不得。

  城西本是胡商聚集之地，白日里十分嘈杂。酒肆中胡姬的歌声，羯鼓敲击声，夹杂着毡毯叫卖声，不绝于耳。

  正在乱神馆中等待的大小两位公子，听着这些杂音半个时辰后，小的还可称平静，大的却已经坐不住了，顿着茶杯吆喝：

  &1dquo;离娘子怎么还不出来见人？”

  先前那女子又走过来，眉间带着不悦：

  &1dquo;抱歉了。我们馆主正在与孟公子谈天，一时走不开。”

  &1dquo;孟公子？何许人也？”

  &1dquo;孟公子名叫孟白，是宴宾楼跑堂的伙计。”

  锦衣公子拍案而起：

  &1dquo;为了这么一个下贱人，怠慢我这样的贵人，这就是你们乱神馆的待客之道？！”

  &1dquo;话不是这样说。人家孟公子，是我们馆的友人；而公子你，是我们馆的客人。馆主她友人有数，客人却无数，您倒是说说，哪边要紧啊？”

  那公子一时语塞，正不知怎样答话，听见内间帘里一道声音响起：

  &1dquo;苑儿，你又在给我得罪人了&he11ip;&he11ip;”

  这声音初过耳时，只觉得阴柔，仔细一听，却柔劲儿全无，阴气倒是十足。

  公子不觉全身一凉：还未露面便已让人生寒，多半就是乱神馆主了。

  只见帘子与门之间的缝隙渐渐撑大，一人从里面钻出来，双手捂在脸上，似乎很是疲惫，精神不济，马上要回房睡去。衣着样式十分随意，头也披散着，些许凌乱。

  苑儿立刻迎上去指摘：

  &1dquo;你这样装束，被那人知道了，又要说你。”

  &1dquo;只要你不多嘴，那人又怎么知道？”手指缝里传出的声音，有些闷。

  听了这些对话，那公子不觉讶异：若来这人真是离娘子，这丫头又怎么会这样没大没小？难道她也不是？

  睁着眼睛努力辨识，可惜屋子里黑暗，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眉眼。只见她眉目狭长，颜色清晰，如同《诗经》中所说&1dquo;宛如清扬”，秀美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