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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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门的姑娘望着小姑娘gan净的布鞋，知道来人出身不差，客气地侧身让她进了门，说：&1dquo;请姑娘稍等。”

  不一会儿，秦大姑就亲自迎了出来，看见小姑娘，只觉得面熟，但又的确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小姑娘委屈地说：&1dquo;姑姑，姑姑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秦玉啊！”

  秦大姑自幼就被卖到了戏班子里，还是十年前回去过一次，家里有些什么人，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听这小姑娘说得哀怨，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把小姑娘带到了堂屋，让人上了茶，亲切地问：&1dquo;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姑娘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大姑小小年纪就跟着戏班走南闯北的，看她这个样子，笑道：&1dquo;是不是来借钱的？”

  小姑娘红着脸摇了摇头：&1dquo;不，不是。”

  &1dquo;那是？”秦大姑不解地问。

  小姑娘抬起头来，好像鼓足了勇气似的说：&1dquo;我来投靠姑姑的。”

  秦大姑想到自己在戏班子里唱戏被族里除了名，又望望小姑娘脸上那块紫红色的胎记，说：&1dquo;我这里是戏班子&he11ip;&he11ip;”

  小姑娘好像怕秦大姑不答应似的，忙不迭地说：&1dquo;我知道。我给姑姑洗衣做饭，只求三餐温饱&he11ip;&he11ip;”

  秦大姑望着小姑娘如麋鹿般仓皇的眼神，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那边顾府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老爷的心qíng不好，把树香给弄死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谁愿意出这头，走路都尽量蹑手蹑脚的。

  顾老爷盘腿坐在八步netg梨木小几上放着一盏瓜型玻璃台灯，灯内蜡泪虬结成块，桔色的火焰在灯罩内雀跃跳动着，明时暗地印在顾老爷清丽雅秀的面容上，形成一道道光和影。

  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从netg边一张大画案前，搬了把椅子就一脚踏了上去，神色焦虑地仰望着画案前的多宝格柜顶。

  多宝格柜顶邋邋遢遢地散放着一些画轴，好像很多年都没有碰过了似的，沾满了灰尘，结出了几张蛛网。

  顾老爷哆哆嗦嗦地推开那些画轴，看到了最里面的那个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取了出来。

  紫檩香小匣子颜色黯淡，入手颇沉。

  顾老爷双手捧匣，小心翼翼地放在画案上打开。

  银红色的金丝绒内裹里空空如也。

  顾老爷低低地闷吭一声捂住了胸口，斜斜地倒在了画案上。

  小几上的蜡火正燃得欢快，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第二十九章长生戏班（一）

  秦大姑站在厢房的窗户前眺望着离自己不远的厨房。

  那个号称是自己侄女的秦玉正在杀鱼。剜鱼鳃，打鱼鳞，切鱼腹&he11ip;&he11ip;动作优美而娴熟，决不是一两天可有的功力，可看她那如青葱般的十指，又不像是经常做这事的人。

  秦大姑走出屋去，听到秦玉吩嘱厨娘：&1dquo;&he11ip;&he11ip;rou只煮八分熟，不然嚼在嘴里就像渣一样&he11ip;&he11ip;记得拿出来用进水镇一镇，不能直井水接泡，是镇一镇&he11ip;&he11ip;”

  秦大姑走近了，笑道问：&1dquo;在做什么好吃的呢？”

  秦玉回眸一笑，甜得像蜜：&1dquo;今天吃回锅rou。”

  秦大姑点了点头。

  秦玉的厨艺那是没得说的，来了五天了，每年都不重样，几个跟着她学戏的姑娘现在都和她玩得像亲姊妹，也没有人去注意她脸上的那块胎记了。除了做饭，秦玉平时就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看她们排戏，托着腮，眯着两只眼睛，像猫似的可爱。

  秦大姑爱惜地摸了摸秦玉鬓角，轻声地说：&1dquo;秦玉，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秦玉将手中的鱼递给厨娘胡四娘，然后在一旁的淘米水中洗了洗手，这才跟着秦大姑进了她的卧室。

  秦大姑的卧简洁而大方，靠墙放着一张红漆架子netg边一张卷云几，几上放着奁，卷云几旁是一张两扇的圆角衣柜，屋子中间一张圆桌，摆着四张绣墩。

  秦大姑指着绣墩道：&1dquo;你坐。”说着，自己率先领在了另一张绣墩上。

  秦玉低眉顺目地坐了下来。

  &1dquo;我给你说一件事。”秦大姑叹了一口气，&1dquo;我三岁被卖到长生班，先学武生，后学花旦，十二岁登台唱的第一出戏是《战昌洲》，整整唱了十五年，后来翻云斗时闪了腰，再也不能登台了。我就接了师傅手，又用了五年的时候，把长生班带成了江南第一大戏班。去年在李大人家唱堂戏，李大人看中了班子里青衣小桃红，要收房，小桃红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我是想，他要是真的喜欢小桃红，就纳为妾室，只说收房，不给个承诺，小桃红跟着他，岂不是不明不白的。结果李大人说我，不赏脸，当晚就把小桃红给&he11ip;&he11ip;糟蹋了。小桃红一时想不开，就屋里上吊自杀了。”

  说到这里，秦大姑泪盈睫上：&1dquo;李大人却对外人说是小桃红手脚不gan净，偷了他们家的东西&he11ip;&he11ip;我被关在牢里九个多月，老琴师给打断了手腕，长生班的头牌凤仙给江南郡越州府一个七品推官当了外室&he11ip;&he11ip;江南第一大戏班的长生班就这样散了。”

  秦玉眉头微蹙。

  秦大姑继续道：&1dquo;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常，但让我最觉得不忍的是那些长生班的师傅和姊妹位&he11ip;&he11ip;如果当时我不是那么的qiang硬&he11ip;&he11ip;大家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可长生班这么多年，也结了一些善缘。多亏了刘府的七姨太伸手援助，长生班这么劫后余生的人才能有命在这里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