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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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從安感受到謝此行驟然臨近的呼吸，對方輕闔的眼睫掃下一片溫吞的陰影，他在這片光影里自願下沉，在對方笨拙的觸碰下終於選擇交付自己的真心。

不如就勇敢一次。

他很快伸出指節扣進謝此行腦後的發梢加深了這個吻，失去壓抑的情感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愛欲妄念瞬間將他密不透風地籠罩。他吮吻對方的下唇，舔舐唇角交換濕潤的呼吸，感覺到對方從生澀逐漸變得有攻擊性，兩人在廝磨間彼此試探，平息後再次將對方納入自己的懷抱。

謝此行輕撓對方的脊背：「你好像真的很喜歡我。」

雲從安動了動擱在對方肩窩的腦袋發出無聲的抗議：怎麼還帶反著說的？

謝此行轉而撫摩他的後頸，認真承諾：「雲從安，我以後會好好愛你的。」

他停頓了一秒，心臟又漸漸產生隱痛，「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留在你身邊。」

雲從安鬆開對方的懷抱，抬手再次扣住謝此行的腦袋對著他輕輕啄吻。

「好。」

兩人這一晚躺在床上相擁而眠，雲從安今天罕見地快入睡，謝此行在夜色下凝視對方安靜清俊的睡臉，最後拿過手機向雲從安推送了他今天在回程車上聽的那歌。

陳奕迅的《我不好愛》，歌詞是謝此行隱晦的剖白。

你又美麗又偉大又這麼慷慨

我被厚待亦相當意外

早上謝此行醒來時雲從安還在睡，然而按亮手機屏幕卻有昨夜凌晨雲從安回復的消息。

對方同樣推送給他一歌，是楊千嬅的《勇》。

沿途紅燈再紅無人可擋我路

望著是萬馬千軍都直衝

我沒有溫柔唯獨有這點英勇

這是雲從安給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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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o5年是流行樂和電視劇相當繁榮的一年，這一年周杰倫的神專《十一月的蕭邦》橫空出世，仙劍奇俠傳衛視熱播，武林外傳尚未火遍大江南北。雲從安那時買不起mp3，想聽流行歌只能回家用錄音機放磁帶，或是去朋友家玩時期盼對方打開桌上型電腦上的千千靜音。

從頭回憶，這一年似乎是雲從安人生的轉折點，他受一個陌生男孩的鼓舞進入sTaR做了練習生，在連日的訓練後終於第一次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謝此行，是個讀起來會覺十分灑脫的名字。

那人身邊常出現另一個同齡男孩，名字叫做盛青堯。這人是個自來熟，很快因為在練習班裡同歲而和雲從安熟絡了起來。

此後三個人經常會在下課後一起吃飯，這個隊伍很快又加入了另外兩個人——大他一歲的吳衷和大他兩歲的周文祁。

雲從安自認是個長久活在自己精神世界裡的人，為了對沖自己的多思敏感，表現在外在就顯得有些話少木訥，這副模樣十分具有迷惑性，以致在競爭如此激烈的環境下，竟少有人覺得他擁有攻擊性和渴望出道的野心。

可那會太窮了，練習生第三年的平安夜，他和謝此行還有盛青堯三個人大晚上溜出宿舍去買吃的，然而臨近月底生活費見底，三個人摸遍全身都湊不出五塊錢，最後合買了商品架上最後一盒巧克力牛奶，一人一口分著喝完，算是過完了一個寒磣但奇的洋節。

那天晚上的空氣味道如今想來仍然記憶猶，冬季草木散發出的清苦混著巧克力的甜膩。他想，也許出道了就不需要再和人分著喝牛奶了，這兩口實在不頂餓。

三年的時間足夠有天賦的人從零走向十，謝此行和盛青堯顯然是練習生同期里的舞蹈佼佼者，雲從安排在第三緊跟著兩人，然而唱歌考核雲從安又排在他們前頭，以此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謝此行在唱歌上藏拙這件事只有雲從安發現了。

吳衷是同期五個人里對自身發展思慮最重的人，他相對於各項平均但不出色的周文祁來說雖然有唱歌的強項，然而練習生里強者如雲誰也並不比他努力得少，且出道機會從不唯強者論，運氣和背景也會成為考核因素。假如最終沒能出道，他並沒有周文祁優異的文憑作為退路，也不如另外幾個弟弟籌劃得遠選了圈子相關的專業，他的手中毫無底牌可言，自然比任何人都經不起失敗的打擊。

謝此行自身的聲音條件和發聲技巧都是不錯的，但他似乎只樂意在舞蹈上鑽研，並不太拿唱歌當一回事，可這樣的人最後卻學了作曲，且在校各項成績優異，這在同專業的雲從安面前並不是秘密。

對謝此行的好奇心便是在這個時期產生的，與此同時，他也正式在心裡將對方視為了「對手」。

雲從安的時刻自省甚至時常到了謙卑的程度，然而在自己擅長的事上是絕對自傲的，他覺得謝此行在這件事上有能與他一較高下的實力，便變相說明了潛意識裡他已經認同了對方的為人處世。

可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畢竟他的認同並不值錢，肺腑之言如果不經圓滑的粉飾，對一個關係不算親近的人來說也許並不是好意。那一天回答完謝此行的問題後他望著對方變得不再自在的神情，意識到自己似乎搞砸了。

果不其然謝此行開始躲著他，雲從安對此是無措的，他不擅長主動追問，尤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追問，他的姿態一直是被動的等待者，等待別人的垂詢，等待別人的親近。因為碰壁是件太過難堪的事，吃過一次苦頭後需要很久才能再次築起防禦牆，這對他來說實在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