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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氏想到这里,微微叹气:“当年党项人南下,民不聊生,实在也难。幸而当今君上坚毅,平定西夏,我们才有了如今安生的日子,你才能和你母亲母女团结。”
这个事盛氏时常跟她念叨。说君上还是太子,御驾亲征,是如何的英明神武,运筹帷幄,那风采当真可称得上千古一帝。谢昭宁听着君上的丰功伟绩长大,对这位英明的君主很是崇拜。她记得君上死后,朝野还缅怀于他,以年号尊称之为庆熙大帝。
“至于你父亲和哥哥……”盛氏顿了顿,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谢承义明显同谢宛宁更亲热,也只能叹道,“毕竟不是朝夕相处的,急不得!但是我知道,只要是真的了解了我们昭昭的,便没有人会不喜欢!”
谢昭宁笑了起来。舅母说的这些谢昭宁都知道,祖母和母亲待她极好,她是要保护她们的。她想起了自己要问的事,沉吟片刻后道:“舅母,我这次来看您还有一桩事,您对蒋家了解吗?”
盛氏是何等敏锐的人,皱了皱眉反问道:“你父亲姨娘的那个蒋家?”
谢昭宁颔首,盛氏才想了想道:“蒋家原也是顺昌府的,与我们姜家还有一些往来。只是后来落了罪,蒋姨娘的父亲便被贬到了河间府,任团练副使——说来河间府离西平府也并不远。”
谢昭宁就道:“能否请舅母替我看着蒋家,若有什么动静,还请舅母告知一声。”
盛氏就又捏了捏她的脸:“这样的小事有什么难,还同舅母这样客气!舅母派个人替你盯着就是了!”
说了正事,谢昭宁便放心下来,只和舅母笑谈,问问舅舅的近况。
盛氏告诉她从西平府给她带了许多她以前喜欢吃的,还做好了烤全羊,就等着接谢昭宁去吃。
西平天阔地广,吃食也这样粗犷,汴京却是风雅至极,是吃不到这样的东西的,谢昭宁听着眼睛微微一亮,想起以前在西平府的时候,和舅舅、舅母烤了全羊,三个人围着羊,用匕首割肉来吃的情景,是这样的随意粗犷。她笑眯眯地道:“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等谢昭宁吃了饭,天色已经暗下来。
今日赶路毕竟奔波累了,盛氏虽另给谢昭宁安排了房,可谢昭宁却已经在与她下象棋的时候,靠在迎枕上睡着了。盛氏看着她睡着时的模样,玉雪雕成的五官,眉眼却有潋滟之色,长睫垂下宛如鸦羽一般,连她也惊叹于昭昭的好看,并且在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不知道这样的容色,日后会不会给昭昭带来什么祸事。
她叫姑姑进来,将谢昭宁搬去碧纱橱里睡。她则起身去了东次间,点了烛火,给边疆写信。
门打开了,风扑得烛火晃了晃,随即盛氏听到了儿子温和的声音:“母亲,您唤我来做什么?”
盛氏抬起头看着姜焕然,夜色朦胧之中,烛火笼在他身上,将他身上月白色的长袍,照出玉一般温润的光泽。姜焕然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已全然不是印象中那个孩子,他比她更高更大,且竟如此的惊才艳绝,钟灵毓秀,盛氏完全没有想到。如果不是的确记得自己生的,盛氏也要怀疑这孩子是抱错了。
一丛野草里长出一只灵芝来,怎么看怎么别扭。盛氏心里犯嘀咕,但随即对自己把自己比做野草更犯嘀咕。
她和姜焕然虽也分隔多年,但毕竟分隔的时候姜焕然对母亲是有印象的。后来恢复了信,她立刻将姜焕然接去了边关,她本就是讨人喜欢的性子,母子二人相处甚是融洽。
盛氏放下笔,招手让儿子坐下来,仍给他倒茶,道:“叫你来,只是随便想同你说说话罢了。”
姜焕然捏起茶杯,闻了闻杯子里的茶叶,立刻判断出母亲这茶叶至少已经煮过五遍水了。他放下茶杯,眼睛映着桌上跳动的烛火,道:“母亲是想同我说昭宁妹妹的事吧?”
盛氏微有些意外,但随即又不意外了,儿子着实智多近妖,平日她想瞒他什么,也是瞒不住的。
盛氏便也不装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道:“的确如此,叫你来是想你日后好生待你昭宁妹妹。你平日虽对她笑,母亲却知道你不喜欢她。日后不得如此,你是我唯一的嫡子,昭昭又是我养大的,你们二人须得和睦才是。明日浴佛节,你也一起去进香吧。”
姜焕然嘴角一勾:“然后呢,您以后又是什么打算,叫我与她交好,陪她去进香,莫不是日后——”姜焕然抬头看着她,语气甚至有了一丝讥讽之意,“——您还想叫我娶她?”
盛氏一愣,她没想到她给儿子来直接的,儿子也给她来直接的。盛氏略微有一些尴尬,她的确有这样的念头,她觉得昭昭处境不好,容貌又出色,日后只怕她人生坎坷,想着若是自己的儿子娶了昭昭,她与昭昭亲密无间的,且凭儿子的手段,定能将昭昭护得周全,盛氏从未疑过这点。
盛氏被姜焕然突然如此说,哪里能承认,只能嘴硬道:“母亲没有这样的打算。”
姜焕然只是扫了母亲一眼,又道:“当年西平府初定,明明您与父亲都不能妄动,但为了将她送回来,父亲还耽误了一次晋升的机会。她这个人,又凭什么值得你们这般对她?”
盛氏轻咳:“没有这样的事,是你误会罢了。”
姜焕然却也不和母亲辩驳,他仍然笑着说:“母亲说不是,那便再好不过了——母亲放心,昭宁妹妹毕竟是我亲表妹,您交代的事情,我还是回去做的。”
他站起来,依旧是如此的风度翩翩,给盛氏行礼道:“孩儿退下了。”
盛氏一整个人被说得毫无还手之力,都呆住了。她长叹一口气,对伏云道:“他对昭昭偏见甚深,又有父亲庇佑,可当真是没法子。”
伏云半蹲下,给盛氏捶腿道:“您也别急,强扭的瓜不甜,何况还是咱们少郎君这样有个性的人物。您且看他听老郎君的话,实则他不想做的事,谁也奈何不得他。”
盛氏喃喃道:“我何尝不知道!”
只是她见自己儿子这般品貌,总觉得与昭宁是很合适的。他成日里忙于他的科举,虽大有成就,旁人都恭奉他,不少娘子也对他献殷勤。可他看再美的娘子都是粉骷髅,他祖父给他找的那些相宜的世家娘子,每个他都彬彬有礼地应对,但又有哪个真的动容了?唯独对昭昭,他才是真的……不喜欢。
但伏云说得对,她就是想强求也没办法,焕然不同意,父亲也定是不会同意昭昭嫁给焕然的。
罢了,还是看他们的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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