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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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瞪他：&1dquo;嫌我重也没用了，我们家都是这样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概不退货。”

  他单手按摇控器调整电影音量：&1dquo;我觉得硬退还是退得了。”

  我说：&1dquo;硬退就得分走你一半家产，你可想清楚了。”

  他转头看我，仿似自真心：&1dquo;你怎么这么贵？”

  我说：&1dquo;我哪知道，自从嫁给你就这么贵了。”说完忍不住笑了，看着他：&1dquo;都怪你吵醒我，怎么办，我现在完全清醒了。”

  他将毯子拉下去一点，盖住我脚背：&1dquo;那正好，谢仑刚刚短信过来，忠告我做人要坦率一点，我们可以用这个时间来探讨探讨，你在院子里和谢仑都聊了什么。”

  我说：&1dquo;啊&he11ip;&he11ip;”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两杯冰水：&1dquo;水我都给你倒好了。”

  我心里呻吟道谢仑真八婆啊，嘴里却急智道：&1dquo;没啊，就是谈谈你的工作。”

  他逻辑严密：&1dquo;我的工作有什么好聊？还扯到了我坦率不坦率的问题？”他跟我确认：&1dquo;坦率的意思，指的是的诚实直率，是吗？”

  糊弄一个科学家有多难我早有领教，其实我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糊弄他，但大脑已经先行一步给出糊弄他的指令，我说：&1dquo;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居然在十四岁就克隆出了一只萨摩耶，我实在是很&he11ip;&he11ip;”我挑选了个词语来表示内心感受：&1dquo;实在是很震惊，谢仑和我说这个时我简直觉得自己在听科幻故事，他说你该更坦率一点，可能就是指这个。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多了解彼此，你看我的工作你全部了解，可你一个搞克隆的生物学家，你媳妇儿一听克隆这两个字就觉得是在听科幻故事，这合适吗？这不合适啊！”一说到这儿我不禁义愤填膺，但因为还躺着，结尾这个设问平白少了很多气势。

  他微微垂着眼，一只手放在我的腿上，像是在认真倾听。&1dquo;对这个你感兴？”他问我。

  我给他一只手说：&1dquo;你先拉我一把。”

  他就拉了我一把。

  借着他的手我坐起来，在背后垫上枕头和软垫子摆出长谈架势，我说：&1dquo;说兴&he11ip;&he11ip;我大学时虽然念海洋生物，可现在生物知识已经忘得差不离了，关于克隆只知道那只小多利的小山羊&he11ip;&he11ip;”

  他说：&1dquo;绵羊。”

  我说：&1dquo;&he11ip;&he11ip;？”

  他说：&1dquo;多利是只绵羊，它的基因母亲是只芬兰多赛特白面绵羊，线粒体母亲是只苏格兰黑脸绵羊，生育母亲也是只苏格兰黑脸绵羊。”

  我说：&1dquo;&he11ip;&he11ip;哦。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思维清晰：&1dquo;你说关于克隆你只知道那只叫多利的绵羊。”

  我说：&1dquo;你再帮我倒一倒，我突然忘了我为什么和你说多利了&he11ip;&he11ip;”我抱着毯子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1dquo;你也知道我是个搞艺术的，我们搞艺术的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逻辑，说话说着说着就容易跑题&he11ip;&he11ip;”

  他毫不吃惊，宽容道：&1dquo;我已经习惯了，说多利之前，你在和我谈兴。”

  我倒了一会儿才理清，我说：&1dquo;哦对，兴，你问我是不是对这个感兴才会问你，不是的。”我舔了舔嘴唇：&1dquo;可能我想得比较远，我就是觉得，要是有一天我招待你的朋友或者同事，你们谈起你们领域的前沿研究，我什么都不懂，你们无论说个什么我都要大惊小怪半天，那不是让你丢脸吗？”我摊手：&1dquo;你看，关于克隆的最知识库还是谢仑帮我升级的，他说现代生物技术已经能克隆好多生物，连和人类最相近的灵长类动物猴子都能克隆。”

  他递水给我：&1dquo;人也可以。”

  我惊讶地握着水杯：&1dquo;什么？”

  他说：&1dquo;人也可以被复制。”

  我说：&1dquo;人？可以被复制？现在？”

  谢仑说得没错，聂亦可能真觉得我这样无知挺可爱的，嘴角浮出笑意：&1dquo;早就可以。”

  我愣了三秒钟：&1dquo;&he11ip;&he11ip;你一直就是在研究这个吗？”一时异想天开，我问他：&1dquo;或许&he11ip;&he11ip;还试过？”

  他的笑容退了下去，冷静地看着我，半晌，他说：&1dquo;如果我说试过，你会觉得我可怕吗？”

  我也看着他。电影已经结束，萤幕定格在最后一帧，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充足。他靠坐在沙里，头半gan，身上穿着我为他准备的睡衣，目光平静，右手里握着一只水杯，安静地等待我回答他的问题。

  我其实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他们都要问我这件事可怕不可怕，难道对这件事的确应该害怕？我真正地疑惑起来，坐过去接近他，脚背贴住他的膝弯。

  他僵了一下：&1dquo;聂非非，你的脚很冰。”

  我凶巴巴说：&1dquo;所以让你帮我暖一暖，不许拿开啊。”凶完我就笑起来，主动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掌心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温暖。我说：&1dquo;不可怕啊，可能是因为我太愚笨，才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害怕，谢仑也问我害怕不害怕，可为什么要害怕呢？”

  &1dquo;因为，”他回答我，&1dquo;在他们看来，科学家们喜欢探索未知，而优秀的科学家们通常只信奉科学的理论。科学的理论就是科学本身，科学本身承认科学赋予人类探知极限和尽头的权利。这种权利越人世伦理，大多时候它也悖于人世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