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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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万山之州（第1页）

东胜历4947年夏。

神州地处东胜大6东南方，号称万山之州。州内九郡皆依山而建，自大原国立国以来，神州各郡一直风调雨顺，百姓生活安乐富足。

云岩郡地处神州极东边陲，再往东行，便是人烟罕至的莽莽群山。

云岩郡地广人稀，土地肥沃，各户人家皆有大片耕地，千百年来，耕作税赋一直雄踞神州各郡之。

然而，今年自立春时节起，天公便不作美，日日烈日高悬，雨水少得可怜，整片神州大地，皆处于旱灾阴影之下。

转眼已是夏至。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骄阳似火，炙烤大地，云岩郡内，成片成片龟裂的田地间空无一人，辽阔天地之间，除了零星几只食腐兽仍在田地间觅食外，再难看到一点生机。

天空之上，一只秃鹫在高空盘旋，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地面上一团蜷缩的黑影。它已经数日未曾进食，饥饿感已将它仅剩的一丝耐心都消磨殆尽，它明知地面上的黑影仍有生机，但已是迫不及待俯冲而下，意欲大快朵颐一番。

黑影是一个瘦弱少年，他面容显露出病态的苍白，双唇干裂，双目紧闭，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身躯，在炎炎烈日之中却在瑟瑟抖，似乎感到十分寒冷。

看他此刻模样，似是得了重病或是受了重伤，亦或单纯只是因为饥饿所致，反正无论如何，他都已离死不远了。

而此刻自天空之上俯冲而下的秃鹫，正好能用它的利喙，早些结束他的痛苦。

如果秃鹫有智慧，或许还会为自己如此善举而感动一二。

就在秃鹫即将落地，正在扑腾双翼减之时，一团黑影忽地自它脚下升起，如鲜花收束花瓣一般，将它团团裹住。

此前一直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垂死少年，倏地从地上弹起，对着黑影一顿拳打脚踢，可怜那秃鹫只出几声短促的惨叫，就惨死在少年拳脚之下。

“小黑，干得漂亮！”

听到少年的夸奖声，黑影表面浮现出一圈圈涟漪，同时缓慢靠近少年，意欲如往常一般在少年大腿边蹭一蹭，以示讨好。

少年见黑影动作，大惊失色，忙逃开几步。

“别过来！我这最后一身衣裳，再沾上血污可真没得穿了。”

黑影委屈地缩成一团，随后拼命抖落着沾染其上的秃鹫鲜血。

少年不再理会黑影，迫不及待抓起秃鹫尸体，寻得一处阴凉地，就地取木生火，烤起肉来。

半个时辰之后，干旱的大地上回荡起少年因咯破牙而出的痛苦叫骂声。

“真他妈的硬呐！”

少年叫做乌鹿，家住拾州石河郡临海城，五年前，刚刚成年的他立志要花十年时间踏遍东胜大6九州之地。

乌鹿自临海城出，一路行来，穿越了拾州、戎州，两年前进入神州地界，他本想着在万山之州的神州地界能走得舒坦一些，第一年行程倒还顺利，见识了神州大地的无数风光，岂料到了今年，竟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神州各郡颗粒无收，各郡百姓日日祈神求福，钱财花了无数，雨水却没求来一滴。

乌鹿跨越神州的旅程，亦是受了旱灾影响。

他出时身上便没带多少钱财，一路上也未曾省吃俭用，因此刚到戎州便已花了个精光，此后一路走来便是靠着街头卖艺、寻人施舍、打打零工来充饥裹腹。

然而连续数月大旱，各家各户节衣缩食，靠着往年存粮度日，眼看着米缸渐渐见底，哪还有余粮可施舍外人。填不饱肚子，各类娱乐活动也自然销声匿迹，各郡县的街头巷尾皆是空空荡荡，临街店铺也是关门了一大半，街头偶现行人亦个个都是面露饥色、行色匆匆，哪还有心情观看什么卖艺表演。

自然，乌鹿饿肚子的日子便也越来越多，数月下来，已是瘦得皮包骨头一般。

有时饿得狠了，他也动过行窃抢劫之念，甚至好几次都已锁定了目标，然而不知为何，最终却都未曾动手。

既然不偷不抢，为求果腹，乌鹿只得每日多耗些时间在田间地头，捉些野兽充饥，只是如此一来，便大大减缓了他的行程，因此足足多花了数月时间，直至上月，方才堪堪行到云岩郡。

神州境内，乌鹿一路走来，早已听了无数有关神州极东那高耸入云的万仞群山的传说，人人都说那片山脉便是世界尽头，这自然激了乌鹿的极大兴趣。

他这一个多月来一路向东而行，如今已经走到云岩郡地界边缘，再行几日，便将踏入莽莽群山之中。

只是不知为何，越往东行，飞禽走兽越少，天地之间时常死寂一片，唯有烈日与土石相伴。

他方才猎到的那只秃鹫，是他三日以来抓到的唯一一只活物。

乌鹿背靠着半块焦石，咬着牙将秃鹫肉和着崩落的半粒牙和满嘴血一并咽下，感受着食物落入腹中，一丝丝热量逐渐涌向四肢百骸，乌鹿满足地仰躺于地，暗自庆幸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在他头顶，黑影化作伞状，贴心地为他遮挡着如火烈日。

时间流逝，日色逐渐西垂，一人一影，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凝固在干涸的大地上，仿佛化成了这苍茫天地画卷上的一小块黑色顽渍。

傍晚时分，乌鹿终于站起身来，仔细清理掉衣衫上的尘土，继续向东而行。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是昼伏夜出，白天除了打猎找水填饱肚子之外，便不再做其他事，到了傍晚，才是他赶路的时候。

乌鹿本以为，今晚会与过去一个多月以来的每个夜晚一样，唯有月与影伴他同行。

岂料，他堪堪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忽地心生警觉，片刻后，便感知到一道极其危险的气息自远方密林中而来，正在极接近这里。

乌鹿修行境界虽未至尊者境，但他一向心思细腻，对原力波动感知异常敏锐，藏匿身形之法也是远胜旁人，凭此才能在旅途之上一路趋吉避凶，没有惹到什么强敌。

此刻他既然已感知到对方实力强大，自然是早早远遁避开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