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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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以解忧（第1页）

年轻人在一起豪爽起来，简直是连命都不要了。赵海这个时候就是这样，什么父亲的威严，君子的风范，前途命运，都不在心上。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君王一样，可以掌控自己的一切。只要杯中有酒，那周瑞早已经抛到了脑后，张芷若也仿佛像一片薄薄的纸被风吹走了，扬帆如同水中的倒影一样，随着酒精的作用模糊了，一切烦恼消失，只有欢乐留下。

他简直想击节高歌：“何以解忧，惟有杜康！”，他觉得曹操是个伟人，雄才大略，又会写诗。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是的，就是这样，人生得意须尽欢。他的脑海里晕乎乎似乎看到了曹操站在风中，满脸忧思的样子。东临碣石？碣石在哪儿？他也不记得了，只觉得自己好像化为曹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高声吟唱！

曹操？他突然又觉得曹操仿佛也不够伟大，他老是吃败仗，什么火烧赤壁，丢盔卸甲，还不如周瑜呢！可是周瑜却被诸葛亮气死了，哈哈！但是诸葛亮不够威风，还是桃园三结义，刘关张才够英雄了得呀！可是自己是老四，三结义好像没有老四的份。怎么自己总是老四呢？不过老四是谁？常山赵子龙！哈哈！他突然又得意起来了，自己是那位常胜将军，白袍小将吗？他姓赵，自己也姓赵，不错！有点意思！

他越想越美了起来，甚至想起来雍正皇帝也是老四，乾隆皇帝下江南时，还不是四爷吗？他想起来郑少秋风度翩翩的样子，觉得还行！没有辱没自己，自己像黎明吗？他又想起来胡静的话来，心里充满了温柔。黎明？不好，缺乏一些灵气和男子汉气！怎么比的上自己？孙中山还差不多，不过，孙中山满脸忧虑的样子，整天哭丧着脸，实在缺乏点指挥若定的风度！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还是毛主席来得更加潇洒些，粪土当年万户侯嘛！有道理，那些秦皇汉武，实在不过是武夫莽汉罢了！连成吉思汗、努尔哈赤，都不够级别！自己可以和毛主席平起平坐了，行！毛主席，干杯！

他在心里想着这些，觉得自己飘飘然起来，突然想到了文化大革命来，不行！毛主席晚年犯了糊涂，不能和他比！这样有辱自己的英名。比谁好呢？还是李白来得爽快，苏东坡也可以，可是苏东坡整天一个破落相，就算豪放无边、才华横溢，也不过是一个失意的人，不好！

李白呢？也不行，诗歌虽然狂放，可是还是透露着一点点的酸气，好像又想求得统治者赏识，又不想摧眉折腰！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文人怎么都这样呢？连陶渊明也不过如此，唐伯虎又何尝不是？柳三变不是也想求得功名吗？

蒲松龄也是一样，还作个什么对联，要百二秦川终属楚，可是最后考了一辈子也还是名落孙山，哈哈！想做奴才而不成，最后都化作一腔怨气！走向上对立面，看来鲁迅还是比较伟大的！但是鲁迅哪里有自己这么风度翩翩呀，哈哈！他越想越美了起来，觉得古今中外，唯此一人，顶天立地，甚至可以和孔子并肩而立了！

可是，他最后又开始批判自己了，孔子多落后呀！什么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妻为夫纲！自己不就是受孔老二的残害吗？父亲天天不是说这些吗？啊！不行，孔子是自己的敌人呀！要反抗，要打倒！不过，他又想到：妻为夫纲倒是合理的，君臣父子都是狗屁！

女人就是要听男人的话！就应该像胡静那样温柔，可是胡静好像又太温柔了，没有原则，对谁都好！这怎么可以呢？他心里开始有些暴怒起来，尤其是想起马辉和陈华来。这两个家伙无疑是虎视眈眈，想追求胡静！可是自己怎么办呢？不能惩罚胡静呀，她没有错，也不能惩罚那两个家伙，人家也有追求的自由呀！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烦恼起来。算了，不管了！喝酒！

他端起酒杯，和他们又大喝起来，桌子下面一堆空酒瓶，不知道谁的脚踢一下子，叮当作响。他们每人都差不多喝下一斤白酒，一个个都几乎不醒人事了，同民的身子像泥鳅一样滑到了桌子下面，呼呼大睡起来，培亮的头枕着桌子也进入了梦乡，洪涛则眼睛直愣愣盯着墙壁呆了，赵小山还想碰杯，却找不到人了。赵海感觉自己头脑还清醒，可是四肢却无法动弹了。只好坐着呆，赵小山这时摇晃着站起来想把睡着的叫醒，自己却在地上跌了一脚，仿佛也爬不起来了。

最后，也不知道谁把他们几个抬到了一张大床上，在那肮脏的堆满了杂物的床上盖着散着脚臭味的冰冷的被子，睡着了。当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他们一个个头疼欲裂，龇牙咧嘴，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嘴唇仿佛也有些干裂。起来后，每个人都赶快找了些水喝，走路的时候，还有些摇摇晃晃的。

后来他们简单地吃了点面条，就各自告别回家了，赵小山开着车送同民回去，赵海和同民顺路，就把自行车放到车后面的货箱里，也坐了上去。当离家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因为雪开始融化，前面的路到处是泥水和深深的沟壑，车子不好过，赵小山就返回去了，赵海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他看到二哥正在用斧头砍门前一棵伐倒的树上的枝桠，赵海就奇怪地问怎么回事，二哥翻白眼看了他一下，就用阴沉的语调说：“你跑哪去了？现在才回来？”

“我到赵小山那里去了，昨天你不知道我们差不多每人喝了一斤酒……嘿！”赵海兴奋地说着。

“喝酒！整天就是喝酒，跑着玩！家里的活一点也不干！”二哥气呼呼地说。

“干活？不是没有什么活吗？”赵海惊愕地说。

“这不是活吗？昨天咱爸回来了，找你出树也找不到你，我和咱爸只好自己出了这两棵！小心明天咱爸回来收拾你！”二哥说道。

赵海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快活劲一下子消失了，就怯生生地问：“明天咱爸还回来吗？……那……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树呢？”

“哼！咱大哥要交房子的集资款了，咱爸这不是要筹集资金吗？还差好多呢！这树就是要卖掉的，明天咱爸会领着买主来……”

“这两棵树能卖多少钱呀？”

“不能卖两百块吗？”

“两百块顶什么用？呵呵！”赵海觉得很好笑似的说。

“那你去挣两百块来呀！整天除了花钱，到处跑着玩，你还会什么！”二哥鄙夷地说。

“哼！我将来毕业了……”

“毕业了！还不得要咱爸替你跑工作？将来买房子，娶媳妇，还不都得靠咱家里！”二哥冷笑着说。

“只要我毕业了，一分钱也不会在靠家里了！走着瞧！哼！”赵海不屑地说。

“好了，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大话了，赶快拿个斧子过来把这树枝砍下来，明天就要卖了！”二哥不耐烦地说。

赵海赶快跑进屋里，找了把砍刀，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