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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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看着她，有些啼笑皆非。

  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忽而道，&1dquo;王徽妍，你见过杀人么？”

  徽妍愣了愣。

  皇帝不紧不慢：&1dquo;敌我相接，刀剑进去便是惨嚎，鲜血泼面，人断肢散落一地，无论你是何人，都逃不过你死我活的厮杀，半点道理不讲。你想过么？”

  徽妍面色一白，却没有退缩。

  &1dquo;禀陛下，”她说，&1dquo;妾想过，妾亦见过，也做过。”

  轮到皇帝愣住：&1dquo;什么？”

  &1dquo;四年前，左谷蠡王叛乱，趁阏氏往离宫避暑之时，欲杀阏氏以绝乌珊与汉庭之好。当时蒲那王子不足两岁，统共不过百人，被数倍暴徒围困宫帐之中，援兵来到之前，妾用弩she杀了两人。”徽妍神色恳切，眼眶中已经泛起了泪意，&1dquo;陛下，妾正是知晓厮杀何其残酷，才自请往匈奴。阏氏待我等侍臣有大恩，王子与居次身处险境，而妾安居中原，将来有何脸面到黄泉下去见阏氏&he11ip;&he11ip;”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忽而一哽咽，不能言语。

  皇帝注视着她，没有立刻接话。

  &1dquo;徐恩，听到了？”少顷，他看向徐恩。

  徐恩忙道：&1dquo;听到了。”

  &1dquo;让郑敞去安排吧。”他吩咐道。

  徐恩讶然，张张嘴，但看皇帝神色不似说笑，忙应了去办。

  徽妍没想到皇帝会答应得这般痛快，转悲为喜。

  &1dquo;谢陛下！”她再拜行礼。

  &1dquo;左谷蠡王之乱，当时中原亦动荡，却是朕忘了。”皇帝道，唇边露出笑意，&1dquo;女君情义深重，不吝生死，朕甚感欣慰。”

  徽妍忙擦擦眼角残留的泪水，道，&1dquo;妾自闻知此事以来，心中焦虑，夜不能寐。此去匈奴，虽知出力绵薄，且道路凶险，但只要能救出王子与居次，妾亦无憾。”

  皇帝缓缓道：&1dquo;女君可想过，若王师未及救出，或他二人现下已罹难，又待如何？”

  徽妍心绷了一下，抬头，正遇皇帝平静的脸。

  她沉默了一下，答道，&1dquo;禀陛下，妾以为无论何事，难免有隐忧。可若想着坏处而不为，无异因噎废食。无论王子与居次是否在世，妾都要将他二人寻到。”

  皇帝注视她，若有所思，却没再多言，颔，&1dquo;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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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妍到了长安之后，就直接去了大鸿胪府，然后又去见皇帝。从未央宫出来之后，她没有去周浚和王缪的府上，而是吩咐驾车的家人，到驿馆中过夜。

  家人十分诧异，徽妍却不解释，让他照办。

  她并不想让王缪与周浚得知她明日就去匈奴，他们会如何反应，徽妍不用想也知道。她知道戚氏的吩咐，也没有告诉张挺和跟随自己来长安的家人，她心意已决，告诉他们，只会徒增烦恼。夜里，徽妍在驿馆写了一封长长的家书，细述情理，向母亲告罪。

  第二日，天还未亮，就有馆人来敲门，说有人来寻她。

  徽妍忙出到驿馆前，只见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在了那里，跟着两三从人。一人身着期门武弁之服，向徽妍行礼，&1dquo;在下奉郑中郎之命，来接女君，请女君登车！”

  昨日在宫中，郑敞与她约定了出时辰等事宜，如今，正是不早不晚。

  徽妍还了礼，看向身旁一脸不明所以的家人。

  &1dquo;女君，这&he11ip;&he11ip;这是&he11ip;&he11ip;”他支支吾吾。

  徽妍没回答，将家书拿出来，递给他，&1dquo;此书交与母亲，此事前后，我俱已说清。替我告知她，我此去，万事皆会小心，归来之后，必负荆请罪，任她责罚。”

  家人面色不定，接过那家书，唯唯应下。

  徽妍看着他，片刻，不再耽搁，转身登车。

  天才蒙蒙亮，章台宫前，军士已经集结。北军万人往朔方，皆骑兵。领军的是卫将军杜焘，徽妍被安排在将军幕僚之中。

  杜焘来检视的时候，看到徽妍，露出讶色。

  替徽妍驾车的从人忙解释，他明白过来，脸上玩味的表情却没有收起。

  &1dquo;军中从无女子，”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1dquo;女史切莫以为是个闺秀，便可得优待。”

  徽妍毫无惧色：&1dquo;将军放心，妾既敢来，便从未想过要优待。”

  杜焘微微扬眉，不再管她，策马自往别处。

  从长安到朔方路途遥远，为不致耽搁，车马先行。万蹄踏过，犹如滚雷，大道上尘土漫天。徽妍回望长安，只见高高的城墙矗立着，越来越远。

  正如八年前，在同一条道路上，她离开家人，奔赴塞外。

  只不过那时是被迫，而现在，是自愿。

  夜里歇宿时，是在野地里。徽妍坐在毛毡上，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匕来，拔出鞘，只见锃亮如故。

  她看了看，取出一块巾帕，慢慢擦拭。

  &1dquo;女君还带了兵器。”一个悠悠的声音传到耳中，徽妍抬头，却见杜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