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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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妍讶然。她本以为这商旅也似别处一般，李绩是主人，其他人不过请来的帮手，这么一说，却似乎不是了。

  他既然如此言语，徽妍便也不客气，将这两日思索的问题一一说出来。李绩与众人都是贩货多年的人，从进货到贩货，各环节了如指掌，与徽妍讨论起来也直率。

  两边合作过一次，算得顺利，此番的生意虽大些，却也没有大障碍。谈到素缣的本钱时，李绩仍坚持要承担五成。徽妍知道他此举，是仍担心赵弧捣乱，说动她不把货给李绩。上次王缪说李绩曾打听素缣的来路，想来亦是这个缘由，怕一旦徽妍反悔，他自己直接去进货。人皆有防备之心，李绩既然还不是十分信任她，徽妍也不强求，反正此事有利无害，应承下来。

  不久，契书的内容便敲定下来，双方均无异议。

  &1dquo;素缣何时可到长安？”送徽妍登车时，李绩问。

  徽妍算了算日子，道，&1dquo;五日内。”

  李绩看着她，没继续问下去，却有些意味深长道，&1dquo;女君身边，亦有许多女君这般出身的女子经商敛财么？”

  徽妍道，&1dquo;唯我一人。”

  &1dquo;如此。”李绩颔，笑笑，&1dquo;无怪乎。在胡地，如女君这般的人亦是不多。”说罢，对她一礼，转身返回宅中。

  徽妍讶然，看着他身影消失，不禁细想起这话来。

  我这般人么&he11ip;&he11ip;

  马车走起来，夕照的光影透过车窗，辘辘交错。

  徽妍忽而想起过去，还有今日种种，心中亦不禁自嘲。

  是啊，她被迫去匈奴八年，回来得罪了皇帝，还不顾身份，偷偷去经商&he11ip;&he11ip;也许她这般人，看起来的确是不知好歹，世间少有呢。

  不知是不是真的伤了风，徽妍当夜，有些头疼。

  王缪勒令她在家歇息，谁来请也不得出门。徽妍自己也有心事，规矩从命，安安分分地待了两日。

  曹谦办事很得力，素缣按时从弘农抵达了长安，徽妍亲自去看，品质与从前无异。李绩看了货，也很是满意，慡快地按照契书所议，付了部分本钱。

  &1dquo;李君何时出？”签下了契书之后，徽妍问。

  &1dquo;还须买些浆食，端午前就走。”

  徽妍知道胡人们不过端午，天气已经热起来，旅途艰苦，须赶在酷暑来临之前越过那些气候难捱的地方。

  说了些祝福保重的话之后，徽妍也不多耽搁，告辞离去。

  才登车，李绩忽然叫住她。

  只见他走过来，似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块黄澄澄的物什，交给她，&1dquo;此物，赠与女君。”

  徽妍接过来，却见是一块虎魄，不大，却晶莹透亮，里面还有一只小虫，白色的翅膀似素纱一般，看着很漂亮。

  &1dquo;这&he11ip;&he11ip;”

  &1dquo;这是我上回在西域得的，不贵，但觉得好看便买了。”李绩挠挠头，&1dquo;那些商人说，虎魄有精气，可保平安。”

  徽妍看着他，笑笑，&1dquo;如此，李君长途跋涉，当比我更须此物才是。”

  &1dquo;我还有。”李绩道，&1dquo;女君收好！”说罢，看她一眼，也不等她多说，便走开了。

  &1dquo;李君&he11ip;&he11ip;”徽妍无法，只得大声道，&1dquo;多谢！”

  李绩头也不回，挥挥手，消失在街市的人chao之中。

  事情办完，徽妍也不再逗留，隔天便收拾物什，打算回弘农。

  可王缪忽然拿着一块木牍来，得意洋洋地递给徽妍，&1dquo;你看。”

  徽妍接过，只见那牍上的字迹是戚氏的。她说，徽妍既然身体不适，路上恐又生病，不急着回去也好，留到端午之后无妨。

  &1dquo;这是&he11ip;&he11ip;”徽妍愕然地看向王缪。

  &1dquo;还不明白？”王缪嗔她一眼，将她手里叠着的衣衫拿走，&1dquo;母亲都说了，不急着回去，端午那日，你要随我等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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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将至。

  长安连续晴了几日，殿外的蝉鸣已经聒噪。皇帝饮水时觉得嘴角疼，取了铜镜来看，却是起了泡。

  医官奉了诏，忙来为皇帝看了，写了方子给宫人。

  &1dquo;陛下这是天热，心火太大。”医官道，&1dquo;又疏于歇息，故而生了口疮。”

  口疮？医官走后，皇帝又看了看铜镜，只见嘴角泛着一点红，好像用过膳之后不曾擦干净。他端详片刻，嫌弃地将铜镜丢在一边。

  广平侯杜焘奉诏来与皇帝下棋，在一旁见得这般，微微扬眉。

  皇帝这两天，确实有些心火大，或者说，不寻常。

  皇帝从不主动找人喝酒，但几日前，他宿在明光宫，忽然把杜焘叫了去，面前摆着几尊丰酒，不喝完谁也别走。杜焘爱喝酒，有人相邀从不拒绝，但与皇帝喝得宿醉，是头一回。

  那时杜焘直觉皇帝有心事，而是不同于往常的心事。

  皇帝其实是个喜好玩乐的人，但他从不会让自己失于把控，像酒后胡言这种事，一向是杜焘的拿手好戏，皇帝则从来不会。可是那一日，皇帝问他，你真心喜欢过谁么？

  杜焘当时已经半醉，愣了一下，没心没肺地笑，&1dquo;陛下又不是不知晓，臣真心喜欢的人多了去了，陛下说的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