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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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李师爷吟的诗，第一句诗出自白居易《杭州春望》，第二出自6游《对酒》。

  第十三章谈笑皆兵马

  一个人的轻功与耳目之聪敏，与内力强弱休戚相关。木头此时的功力，只需提一口气，便能跃入十丈宫墙，暮色中倏来倏往，如影似魅，浑不可见。趁着酉时初刻换岗，掩入了大内天牢。牢内的侍卫一声不出，已被他尽数点倒。

  能蹲天牢的人，历来不是封疆大吏，就是王子皇孙。古礼刑不上大夫，故而天牢虽是牢，却是待遇最好的牢，徒然四壁却洁净干燥。木头无声地行到最末倒数第二间，隐身黑暗之中，便看见了铁栏那一面的祁凤翔。

  他优雅地，甚至可以说是万分优雅地抱膝坐在稻糙杂乱的地上，将一袭白衣穿出了几分&1dquo;跌落涂泥不染尘”的味道，正借由一方不及一尺的小窗，翘望月，不知所思。他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根稻糙，慢慢捻揉着，稻糙在他指间柔顺地曲折团蜷。中指微微曲起，忽然一弹，稻糙团白光一闪穿过碗口粗的熟铁栏隙she了出来。

  木头抬手接住，缓缓走进栏杆，水银一般的月光下浮出他俊朗的眉目，星一般明亮的眼。祁凤翔方徐徐回头，看到他时一怔。目光从他的脸上看到脚上，逡巡探究。江秋镝不复是那个沉默冷清的少年，脸廓英挺深刻，身形挺拔矫健，眉宇间却多了一份洞察的平静。

  祁凤翔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神色似笑非笑道：&1dquo;是你。”

  木头也不说话，打开挽着的包袱，蹲下身将乌金灿然的匣子从铁栏间递进去，放在地上。祁凤翔骤然收了笑，愣了一愣，&1dquo;你拿到这里来给我？”

  木头并不站起，抚膝道：&1dquo;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暗人随侍来见你。”

  &1dquo;你以为这里就这么好进？”祁凤翔缓缓摇头，语重心长道：&1dquo;你不是个自大的人，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贬低别人。看来这几年虎落平阳也没有磨平了这份傲气。”

  木头慢慢站起身来，&1dquo;我不是来和你议论人品的。有人愿意把它送给你，仅此而已。”

  祁凤翔平静却不容置疑道：&1dquo;我不要。”

  顿了片刻，木头方问：&1dquo;为什么？”

  祁凤翔眸子里的光冷冽如刀，缓缓站起来，走到铁栏前，手足间却有细细的精钢链，淅娑作响。他拾起匣子，并不转身，却一扬手，匣子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精准地从狭窄的窗口飞入了夜幕。须臾落地，空旷地一响。他注视着木头的眼睛，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暗色，淡淡笑道：&1dquo;不为什么，我不要她的东西。”

  木头微愣之下，看出他几分负气，不由说道：&1dquo;你很喜欢她。”是陈述不是疑问。这不可见的情绪，轻易被他捕捉，出言便直指人心，竟让祁凤翔一时答不上话来。他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却道：&1dquo;男人之间不必谈女人，说说你吧，现在做什么？”

  木头想了想，眼睛越过他头顶看着灰白的厚砖墙上，一只小壁虎趴在那里，凝固不动，&1dquo;也没做什么，比你略好一点。”

  祁凤翔伸开双臂给他看手腕上缚着的镣链，态度是十足的怡然大方道：&1dquo;我并没有什么不好。一个人无论处在何种境地，都是一种经历，从中可以领悟种种真意。我虽经历起伏，却好过你大事未了，就从此围着女人的裙边转。”

  他收了手，察量木头的神色，颇有几分感慨道：&1dquo;那年在幽州戍卫营里我问你，清平世界，辅国安邦，可是人生快事？你说乱世之中激流奋击，才为快意。我曾经想，有朝一日天下大乱，你或可做我臂膀，或可做我敌手，却万万没想到你&he11ip;&he11ip;”

  他开始说到经历时，木头尚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此时却笑了，声音低沉悦耳。祁凤翔也微笑道：&1dquo;你笑什么？”

  木头微微摇头道：&1dquo;祁凤翔，时至今日你不替自己担忧，还在想着煽惑人。”

  祁凤翔见他看了出来，也不辩，仰头望着牢顶道：&1dquo;我有什么可担忧的。我父皇怕内乱要废我权爵，偏生又露出几许父子亲情来，不忍杀我，当真迂腐。身为皇帝，这种事情犹豫不决，能有什么建树。”

  他如此置评令人匪夷所思，木头却点头道：&1dquo;不错。他实在该将你杀了。”

  祁凤翔悠悠道：&1dquo;他要将我废为庶人。不如今后我也远离朝堂，和你们一起寄情山水。我们三人在一处，必定十分和睦亲爱。”

  木头唇角抽了抽，却不动怒，道：&1dquo;有的人仕途遇挫，便心灰意冷，散弄舟；但你不是，你只会越挫越勇。”

  祁凤翔定定地看着他，默然片刻，收了戏谑态度，道：&1dquo;那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木头也肃然道：&1dquo;半月之内，我救你出牢门，你从此不再招惹她。”

  &1dquo;我怎么招惹她了？”他反问。

  &1dquo;那支簪子是什么意思？”

  祁凤翔抬了抬下巴，&1dquo;世上没有人比你更明白它的意思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不要浪费了。”

  木头冷容道：&1dquo;倘若我不应呢？”

  祁凤翔带着三分散漫，&1dquo;别忘了四年前你是怎么重伤到了京城的。此事不了，你别想安宁，昨晚的温柔乡也长久不了。”

  木头脸色愈加冷，&1dquo;昨夜四更檐外那两人是你的人。”

  祁凤翔笑出几许狎亵，&1dquo;做这种事需得心无旁骛，才能细品其中滋味。你这样子岂不大煞风景，想必她也没什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