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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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妈妈！这个人用手擦口水！真脏！”

  他猛然转过身，只见一个约莫六岁的小女孩睁大眼睛瞪着他，而她的母亲亦投来嫌恶的一瞥。

  他听见那衣着华丽的女人说：&1dquo;哎，回来！你看他穿着病号服呢，说不定有什么传染病！你爸也真是，非让咱们娘俩来医院看那老不死的，不知道病人又脏又晦气吗&he11ip;&he11ip;”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心头没有一丝愤怒，只觉得自己真的很脏，走到哪里，就弄脏哪里。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这几天他老是听见滴答滴答的声响。

  这种声响来自他的身体，每走一步，每一次坐下起身，都会听到污泥与臭水从身上滴落在地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幻听，但仍难受得浑身抖。

  他试过堵住耳朵，也试过长久一动不动地坐着。可是没有用。

  就算将耳朵捂死，那声音也不会减弱一分；就算木然枯坐一个小时，臭水还是会顺着身体缓慢往下滑。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污泥从皮肤滑过时带来的黏腻触感。

  而从前天起，他渐渐能闻到污水的臭味了。

  在医院的最后一顿，言晟送来他喜欢的蟹rou肠粉与桂花糯米糕，还配有一盅青菜玉米羹。

  可保温饭盒刚一打开，他就脸色突变，捂着嘴直奔卫生间。

  他吐了，呕得满脸是泪，还不让言晟碰。

  医生赶来时，他已经冷静下来。为了不让旁人看出他听觉与嗅觉的异常，还qiang忍着吃完了晚餐。

  他告诉医生，呕吐是因为突然有些反胃，吐完后已经好了。

  刚才进屋时，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好几秒，担心自己弄脏住了几年的家。

  直到言晟作势要拉，他才快步走进来。

  此时此刻，他拘谨地坐在椅子沿上，听着滴答滴答的响声，忍着作呕的yù望，用公筷往碗里夹菜。

  他尽量表现得正常——就像过去每次受了委屈，却装得豁达一样，甚至在言晟想和他碰杯时，笑着说了句&1dquo;年快乐”，而后抽回杯子，低头吃菜。

  晚饭后，他拿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径自走进一楼的浴室。

  那间浴室是给佣人们准备的。

  言晟缓声说：&1dquo;上楼去洗吧。”

  他摇头，&1dquo;就在这里洗。”

  出院之前，医生再三叮嘱不要让他受刺激，言晟不敢用qiang，只得看着他将自己关进去。

  浴室里传来水声，言晟守在门口，每过五分钟喊一声&1dquo;季周行”，他每次都答应，说&1dquo;马上就好”，却一洗就是一个小时。

  这间浴室没有浴缸，他站在花洒下，一刻不停地用浴球搓着身子。

  周身皮肤都红了，手臂与胸膛火辣辣地痛。

  他很急，觉得根本洗不gan净，又不敢继续用力搓——害怕破皮，害怕见血。

  言晟又喊了一声，他关掉水，深呼吸一口，平静地回答：&1dquo;我洗完了。”

  言晟松了口气，但等了十分钟，仍不见他出来。

  浴室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不像穿衣服，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磨蹭。

  言晟敲门，&1dquo;穿好了没？”

  里面没有声音。

  言晟眼神一暗，立即推开门。

  所见之景，令他眼眶刺痛——

  季周行浑身衣物湿透，正跪在地上，用毛巾猛力擦着花洒下的地板。

  第34章

  &1dquo;你在&he11ip;&he11ip;”言晟喉咙gan涩，心脏阵阵麻，喑哑地问：&1dquo;你在gan什么？”

  季周行支起身子，脸颊浮着焦虑的红，语无伦次，&1dquo;马上就好了，我马上就擦gan净了，再给我一分钟，我保证擦gan净&he11ip;&he11ip;哎，怎么回事啊？怎么越擦越多&he11ip;&he11ip;怎么到处都是臭水啊&he11ip;&he11ip;”

  言晟顾不得满地的水，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扶住他的手臂，忍着心痛道：&1dquo;别擦了，快起来。”

  &1dquo;不！”他惊慌地抬起头，却不敢用力挣扎，哀求道：&1dquo;你让我把这里擦gan净吧，我很快就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