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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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上吊（第1页）

第二天，按照我通常的习惯，我踢开了那扇破旧的门。老瘸子挂在房梁下，房梁被烟雾熏得漆黑一片。一根磨损的麻绳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使他在通风的茅草屋里轻轻摇晃，像一个破碎的秋千或一条腐烂的鱼。

他的脚在空中晃来晃去，地上还有一滩未干的尿。

他垂下头，空洞的眼睛锁定在我的身上。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嘴巴嘟囔着，仿佛凝固在我从小就知道的笑容中，但现在却显得那么虚弱。

他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没有人明白，为什么这个平时开朗善良的老瘸子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死亡，这种感觉很难描述。起初，我几乎不敢相信他真的走了。我想这可能是他在跟我开玩笑，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太难过。我的眼里含着泪水，但直到村里大人自地为他准备了简单的葬礼，我才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沉重的打击。我恍然大悟，那个老瘸子真的走了，再也不睁开眼睛，再也不给我讲故事，再也不让我叫他“爷爷”。

眼泪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我跪在他破旧的棺材上，无法停止大声的抽泣。我的鼻子被粘液堵塞了，我只能用嘴喘气。我哭着喊道：“爷爷，爷爷。

但他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这个老瘸子几十年前来到兴龙岗，逃离饥荒，没有亲人。他的葬礼就像泼脏水一样简单。村委会凑钱买了便宜的棺材和丧服。年长的村民们清理完尸体，封好棺材后，没有惊醒，没有鼓声，没有大张旗鼓。几个年轻人干脆把他抬出村子，埋在兴龙岗公墓一个安静的地方。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我跟着送葬队伍，边走边擦眼泪。我的脑海里充满了这个老人给我讲故事，教我弹胡琴的记忆。他昨天才活着，今天他走了。为什么人们必须死？

老瘸子虽然孤身一人，没有孩子，但在村里却名声不错。正如我之前提到的，他帮助村里的婚礼、葬礼和其他仪式。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参加他的葬礼。

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他叫邢少勇。

烧完纸祭品后，村里的人都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待在他的坟墓旁。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不想离开。我想在这里花更多的时间和他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听他的故事。但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慢慢地，太阳开始落山。

正当我沉浸在悲伤中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本能地，我转过身，看到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汽车从山上向我驶来。

我认出了那辆车;就是昨天停在老瘸子家的那辆。老人说要他为一个陌生人安排葬礼，但谁能想到第二天，去世的会是老瘸子本人？

车子停了下来，三个人下了车。是昨天的三个人。长相和蔼的老人下车后，瞥了一眼简单的石板，上面写着“少勇邢的坟墓”。

老人面无表情。想了想，他慢慢走过来，来到我身边，看着我。然后他轻声问我：“孩子，你和他相处得好吗？

老人的声音非常低沉而悦耳。我点了点头，然后哭了起来，说：“他总是给我讲故事。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问我：“他死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我擦了擦眼泪，想起昨天那个老驼背还想让我叫他“爷爷”，但我摇了摇头，因为我很害羞，不擅长和陌生人说话。

看到我只是个小孩子，看起来很虚弱，穿着破旧的衣服，他并没有太在意。他示意身后的人，其中一人走上前，将一包中华香烟递给老人。

老人从烟盒里拿出四个，给自己点燃一个，另外三个放在坟前。吸了一口气后，他轻声道：“沙永兴，哦，沙永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你认识他？”我问老人，他似乎认识老驼背。

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只是过去的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