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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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巧不巧，竟然走到了晋王府来。

  马车一点一点往前移动，就在快要驶过时，她终是提起一口气。

  &1dquo;停一下！”

  文武官员至此下马——那一块高高伫立的巨型大理石碑还在，青色琉璃瓦的门庑还在，皇家气派还在，威严庄重还在。一切的一切都还在，就是这个府邸里的男主人不在了。夏初七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着朱漆大门上刚劲有力的&1dquo;晋王府”三字牌匾，目光迷蒙在水雾中，久久无言，只觉四肢无力，几乎瘫软下去。

  &1dquo;七小姐，要下去瞧瞧吗？”晴岚贴心地问。

  夏初七目光里浮波涌动，嘴皮颤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里住了这样久，这里承载了她与赵十九许久的过往，她是多么想进去看一看。看看承德院，看看良医所，看看汤泉浴，看看那七颗夜明珠，看看晋王府里的一糙一木&he11ip;&he11ip;可是她没有勇气，她害怕向前再多跨一步，她就没有了继续报仇的勇气，想要跟着他一起去。

  &1dquo;是&he11ip;&he11ip;楚医官吗？”

  一个带着疲色的试探声传入耳朵，夏初七红着眼睛看去。

  那是一个原本在晋王府门口扫地的中年男人。他戴了一顶圆圆的乌毡帽，穿着青布的家常袍子，轻轻喊了一声，似是不敢确定，拿着扫帚又歪头端详她片刻，在她目光回视时，一脸惊喜地跑过来，朝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1dquo;真的是你&he11ip;&he11ip;真的是楚医官回来了？”

  &1dquo;富伯&he11ip;&he11ip;？”

  &1dquo;是我，是我啊&he11ip;&he11ip;”扫地的男人正是晋王府的管家田富。一双手激动的颤抖着，他又惊又喜地看着她，声音里，竟有一丝难掩的哽咽，&1dquo;你没有死&he11ip;&he11ip;原来你没死？太好了，你真的没有死。”

  他语气里的激动，不似做假。夏初七看着他，旧人相见，眼圈也是红了又红。两年过去了，田富似是老了一些，先前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没有注意他。如今两两相望，嘴唇嗫嚅几下，她颤着声音，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1dquo;富伯，你怎在自己在扫地？”

  田富目光一闪，语气有些怅然若失，&1dquo;爷故去后，这府里也不需要那样多的下人了。我一把老骨头，闲着也是无事，便遣散了一些家仆，只留了一些老人守着府邸。这不，我瞅着今儿天好，便出来扫一扫门口，亏得旁人说咱晋王府不像一个人住的地儿&he11ip;&he11ip;”说到此处，他眼睛一红，顿了顿，往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1dquo;楚医官，今天赶巧你来了，不如入府坐一坐？”

  &1dquo;我&he11ip;&he11ip;”夏初七心脏狠狠一缩，有些迟疑，&1dquo;不了。”

  &1dquo;我有东西要给你。”田富说得极是神秘。

  夏初七一怔，&1dquo;什么东西？”

  田富轻轻瞥了一眼她身侧的人，实是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开了口，&1dquo;是主子爷出征北伐前jiao代给我的，先前我一直以为你&he11ip;&he11ip;楚医官，可否耽搁你一些时间，与我入内坐下，再细细说来？”

  赵樽北伐前jiao代的东西，夏初七怎能不看？

  颤着双脚踩着马杌子下了马车，她嘱咐车夫和其他人在府外候着，自己带着晴岚随了田富进入晋王府，面色平静，可每走一步，仿若踩在软沙之上，半丝也着不了力。那光洁的台阶，一如往昔。整个晋王府邸都被田富归置得很好，就像从来都没有变过一样，可她的心尖却随在步子，在不停地颤抖。

  &1dquo;小奴儿&he11ip;&he11ip;过来&he11ip;&he11ip;”

  &1dquo;小奴儿，想爷了？”

  &1dquo;阿七，爷怎会让你赴险？”

  &1dquo;阿七&he11ip;&he11ip;回来&he11ip;&he11ip;”

  &1dquo;阿七&he11ip;&he11ip;到爷这里来&he11ip;&he11ip;”

  &1dquo;阿七，在家里好好的，等爷回来娶你。”

  &1dquo;阿七&he11ip;&he11ip;阿七&he11ip;&he11ip;”

  耳朵边上，有无数个声音在轻唤她，每一个地方，都有赵十九存在过的痕迹。她脑子一阵阵晕，站在偌大的正殿里，看那雕梁画栋，看那翠朱阑，她不能自抑地紧攥了手心，一双眼睛温热得仿若快要滴出鲜血来。

  有他的日子，她从无烦事挂心头。

  不管她要做了什么，都有一片赵樽为她撑起的天，从无风雨从无坎坷。她天不怕，地不怕，只因有赵十九。可他却死了，那些贱人，他们把他害死了，也把她的天推得坍塌了&he11ip;&he11ip;

  从此，她不得不为小十九撑一片天了。

  &1dquo;楚医官，你稍等我一下。”田富习惯了旧时的称呼，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他把夏初七迎入客堂坐下，自己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回来，他回来了，欠着身子递给她一摞纸质的东西，恭顺地道，&1dquo;这些都是主子爷出征前jiao代给我的。爷说，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便去诚国公府，把这些东西都jiao给景宜郡主。我前些日子过去，刚好听到景宜郡主殁了，还伤心了一回。原以为再无机会办妥爷给的差事&he11ip;&he11ip;没想还能见到你，我这是死而无憾了。”

  田富说着便去抹眼泪儿，泣不成声。

  &1dquo;这是什么？”吸了吸鼻子，夏初七qiang自镇定，颤抖着双手拿起那一摞东西来，一张一张地翻开，再也忍不住，嘴唇和牙关敲击得咯咯作响。

  &1dquo;赵十九&he11ip;&he11ip;”

  那些东西不是旁的，而是她以前开玩笑时说过的，他的地契、田契、房契、钱庄的银票，还有晋王府里金库的钥匙。除此之外，田富还jiao给她一封赵十九离京前留给她的信。

  他道：&1dquo;知你是一个喜欢钱的，爷征战一生，身无长物，就这点家底，通通都给你了，往后你再刮，也刮不着了。不过，你若是不败家，倒也足够你实现梦想，养小白脸，走上人生的巅峰了&he11ip;&he11ip;”

  他还道：&1dquo;阿七嫁人，定要选好良配，不是人人都像爷这般英明神武的，也不是人人都会待你好。俗话说，女怕嫁错郎，一步行错，只怕步步都是错，这些钱财也保不了你富足一世。好生怜惜自己，切莫轻信男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