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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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影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走到了榻旁。

  小夭没有抬头，却清晰地感受到，另一颗心渐渐走近了她，和她的心在一起跳动：&1dquo;相柳！”她仰起头，看到了相柳。他穿着一袭黑袍，外面又披了一件黑色的兜帽大氅，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好似畏寒的普通人。可此时，大氅的兜帽有些松了，露出几缕白。

  小夭想到刚才的痛哭失态全被他看了去，十分尴尬，冷冷地说：&1dquo;你躲在这里gan吗？看我笑话吗？”

  相柳说：&1dquo;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来祭奠故友，你突然跑来，明明是你打扰了我！再说了，你有什么笑话可看？”

  &1dquo;难道相柳将军没听说我是蚩尤的孽种吗？”

  相柳笑起来，冷峻的眉目柔和了几分：&1dquo;原来是这事呀！可这事哪里可笑呢？你说给我听听。”

  小夭狠狠瞪了相柳一眼，只不过她颊上仍有泪痕，这一瞪实在没有任何力量。

  相柳坐到她身旁，笑道：&1dquo;看样子，谣言是真的，你真的是蚩尤大将军的女公子。”

  &1dquo;闭嘴！”小夭埋下头，不理他。

  &1dquo;突然换了个父亲，还是个臭名满天下的恶魔，的确难以接受。”

  &1dquo;闭嘴！”

  &1dquo;你不了解蚩尤，可你应该了解你的母亲，既然她选择了蚩尤，你就该相信她的眼光！”

  &1dquo;我说了，闭嘴！”

  &1dquo;不管怎么说，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总比我qiang！像我这种从蛋里钻出来的妖怪，压根儿不知道父母是谁。”

  小夭抬头看着相柳，似乎想看清楚相柳说的是真是假。相柳一本正经地说：&1dquo;你也知道我有九颗头，比别人能吃一些，我从小就为生计奔波，日子过得惨不忍睹，一会儿别人喊打喊杀，一会儿九颗脑袋还要自相残杀，有一次饿急了，一颗脑袋差点把另一颗脑袋吃了&he11ip;&he11ip;”

  小夭瞪大眼睛，&1dquo;真的？”

  &1dquo;假的！”

  &1dquo;你——”小夭简直气绝。

  相柳继续一本正经地说：&1dquo;我记得有个人曾和我说&1squo;人的心态很奇怪，幸福或不幸福，痛苦或不痛苦，都是通过比较来实现’，我正在通过讲述我的悲惨过往，让你比较出你过得不错！”

  小夭想起来了，那个&1dquo;有个人”就是她。小夭不满地说：&1dquo;我可没编造假话！”

  &1dquo;从蛋里钻出来是真的，有九颗头也是真的，后面的&he11ip;&he11ip;”相柳敲敲自己的额头，小声嘀咕，&1dquo;编得太顺嘴，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小夭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但胸间的悲苦却是真的淡了许多。

  相柳问：&1dquo;你还需要我讲述一些我的悲惨过往，让你觉得有个大魔头的父亲其实也没什么吗？”

  小夭瞪了相柳一眼，问道：&1dquo;你见过蚩尤吗？”也许因为相柳就是个魔头，在他面前提起蚩尤，容易了许多。

  &1dquo;没有。我真正跟随义父时，蚩尤已死。”

  &1dquo;共工和蚩尤关系如何？”

  &1dquo;当年很不好，几乎算jiao恶，但蚩尤死后，义父祭奠祝融时，都会祭奠蚩尤。”相柳笑了笑，讥嘲地说：&1dquo;你不能指望当年那几人jiaoqíng好，如果他们jiaoqíng好，神农国也不会覆灭了。”

  小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1dquo;相柳，为什么选择共工，只因为他是你的义父吗？”小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胆子问这个问题，大概因为今夜的相柳不太像相柳吧！

  &1dquo;不仅仅是为了义父，还有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袍泽，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打仗，一起收殓战友的尸骨&he11ip;&he11ip;”相柳看向案上的灵位，&1dquo;几百年来，你能想到我究竟亲手焚化过多少袍泽的尸体吗？”

  小夭无法想象，可她能理解相柳的意思，就像四舅舅，明明能逃生，明明深爱四舅娘和颛顼，却选择了和袍泽一起赴死。这世间，有些qíng义，纵然含弃生命，也不能放弃。

  相柳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1dquo;我也数不清了，但他们全在这里。”

  小夭把头埋在膝盖上，默默不语，只觉心里堵得慌，却说不清楚究竟是为相柳，还是为自己。

  &1dquo;在想什么？”

  &1dquo;身为蚩尤的女儿，天下之大，却无处可去。”

  相柳抬起了小夭的头：&1dquo;实在不行，就扬帆出海，天高海阔，何处不可容身昵？”

  小夭想起她已拥有海妖一般的身体，无边无际的大海是别人的噩梦，却是她的乐园，就算轩辕和高辛都容不下她，她也可以去海上。就像是突然现了一条任何人都不知道的逃生秘道，小夭竟然有了一丝心安。

  她盯着相柳，眼前的男子分明是那个1angdang子，可当她刚要迷惑时，一缕白从兜帽内落下，提醒着她，他究竟是谁。小天轻轻摸了一下他的白，说道：&1dquo;此处不宜久留，祭奠完旧友就离开吧！”

  因为刚哭过，小夭的眸子分外清亮，相柳能清楚地看见她眼眸中的自己。他伸手抚过，把她的眼睛合拢：&1dquo;我走了！”

  小天只觉额上一点柔软的清凉，轻轻一触，又立即消失，小天猛地捂住额头，睁眼看去，眼前已空无一人。

  错觉！一定是错觉！

  相柳从屋子内飞出，跃上墙头，只看街巷上雾气弥漫，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