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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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延年：&1dquo;令妹听闻《花月浓》后，居然求先生推拒了天香坊？”

  李延年道：&1dquo;是。贵坊的《花月浓》的确自出机杼。”

  我笑起来，《花月浓》是一出投机取巧的歌舞，曲子其实很一般，落在他这样的大家耳中也的确只配一个&1dquo;自出机杼”。不过这个妹妹倒是令我对她很好奇，我歌舞的意外之图瞒过了红姑和吴爷，却居然没有瞒过她。我自小背的是权谋之术，阿爹教的是世qíng机变，成长于匈奴王族，看多了尔虞我诈，其后更是亲身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巨变，我自进入石府就开始费心收集长安城权贵的资料，而她竟然刚进长安就心中对一切剔透，真正聪明得令人害怕。行事又坚毅果断，在流落长安的困顿qíng形下，竟然拒绝天香坊，选择一个声名初露的歌舞坊。只是她既然约略明白我的意图，却还特意让哥哥进入落玉坊，所图的是什么？

  她为何也想结识平阳公主？

  我细细打量着李延年，他长得已是男子中少见的俊秀，如果他的妹妹姿容也是出众，那&he11ip;&he11ip;那我可非留下此人不可：&1dquo;不管天香坊给你多少钱，我出它的两倍。”

  李延年神色平淡，也没有显得多高兴，只是向我作了一揖道：&1dquo;多谢姑娘。”

  陈耳在旁笑道：&1dquo;以后该叫坊主了。”

  我道：&1dquo;园子里的人都叫我玉娘，先生以后也叫我玉娘吧！”

  李延年道：&1dquo;玉娘，不必叫在下先生。”

  我道：&1dquo;那我就称呼先生李师傅吧！不知师傅兄妹如今住哪里？”

  李延年道：&1dquo;初来长安时住客栈，后来&he11ip;&he11ip;后来&he11ip;&he11ip;搬到城外一座废弃的茅屋中。”

  我了然地点点头：&1dquo;我刚到长安时，还在长安城外的桦树林露宿过呢！”李延年抬头看了我一眼，一言未，眼中却多了一分暖意。

  我道：&1dquo;园子里空屋子还有不少，你们兄妹若愿意，可以搬进来住。”李延年沉吟未语。

  我道：&1dquo;李师傅可以领弟、妹先来看一看，彼此商量后再作决定。如果不愿意住，我也可以命人帮你们在长安城另租房子。今天天色还不算晚，李师傅回去带弟、妹来看屋子还来得及。”

  李延年作揖道：&1dquo;多谢玉娘。”

  我站起对陈耳吩咐：&1dquo;麻烦陈师傅帮我送一下李师傅。”又对李延年道：&1dquo;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送师傅了。”说完转身离去。

  我命仆妇收拾打扫屋子，又命婢女去叫红姑。红姑匆匆赶来道：&1dquo;正在看歌舞，你人怎么就不见了？怎么打扫起屋子来？谁要来住？”

  我笑吟吟地看着擦拭门窗的仆妇：&1dquo;我请了一位琴师。”

  红姑愣了下道：&1dquo;一位琴师不用住这么大个院子吧？何况不是有给琴师住的地方吗？”

  我回头道：&1dquo;等你见了，就明白了。对了，叫人给石府带个话，说我今日恐怕赶不回去了。”

  红姑困惑地看着我：&1dquo;究竟什么人竟然值得你在这里一直等，明天见不是一样吗？”

  我侧头笑道：&1dquo;听过伯牙、子期的故事吗？一曲子成生死知己。我和此人也算闻歌舞知雅意，我想见见这个极其聪明的女子。”

  天色黑透时，李延年带着弟弟和妹妹到了园子。我和红姑立在院门口，等仆人领他们来。红姑神色虽平静，眼中却满是好奇。

  李延年当先而行，一个眉目和他三四分相像，但少了几分清秀，多了几分粗犷的少年随在他身后，他身旁的女子——

  一身素衣，身材高挑，行走间充满了一种舞蹈般的优雅，身形偏于单薄，但随着她步子轻盈舞动的袍袖将单薄化成了飘逸。

  红姑喃喃道：&1dquo;原来走路也可以像一曲舞蹈。”

  轻纱覆面，我看不到她的容貌，但那双眼睛就已足够。妩媚温柔，寒意冷冽，温暖亲切，刀光剑影。短短一瞬，她眼波流转，我竟然没有抓到任何一种。刀光剑影？！有！我抿嘴笑起来。

  红姑低低叹了口气，然后又叹了口气，然后又叹了口气，这个女子居然单凭身姿就已经让看过无数美女的红姑无话可说。

  李延年向我行礼：&1dquo;这位是舍弟，名广利；这位是舍妹，单名妍。”两人向我行礼，我微欠身子，回了半礼。

  我带着李延年兄妹三人看屋子，李广利显然非常满意，满脸兴奋，不停地跑进跑出。李延年脸上虽没有表qíng，可看他仔细看着屋子，应该也是满意。李妍却没有随兄长走进屋子，视线只淡淡地在院子中扫了一圈，而后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向她欠身一笑，她道：&1dquo;家兄琴艺虽出众，可毕竟初到长安城，还不值得坊主如此。”她的声音没有一般女孩子的清脆悦耳，而是低沉沉的，略带沙哑，让人须凝神细听，才能捉住，可你一凝神，又会觉得这声音仿佛黑夜里有人贴着你的耳朵低语，若有若无地搔着你的心。

  我耸了下肩膀道：&1dquo;我很想做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些，可我实在想留住你们。是你们，而不仅仅是李师傅。而且我喜欢一次完毕，懒得过几日让你们又搬家，我麻烦，你们也麻烦。”

  李妍道：&1dquo;我们？”

  我笑道：&1dquo;兄长琴艺出众，容貌俊秀。妹妹仅凭我的歌舞已经揣摩了我的意图，我岂能让知音失望？”我有意加重了&1dquo;意图”和&1dquo;知音”二词的音。

  李妍的眼睛里慢慢盈出了笑意：&1dquo;坊主果然心思玲珑。”